朝臣殿上+番外(157)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段惊觉堪堪回过神来,然后拢起袖子冲着宋云川行了一礼,嘴角微微弯了弯,那份清冷终于减了两分。

宋云川伸手把人扶起来,笑道:“没想到世子来得这样快,本宫出来得有些匆忙,未备接风之礼,委屈世子了。”

段惊觉又是一愣。

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告诉了自己无数遍自己是来大盛为质的,此后的屈辱嘲弄都要一一咽下。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大盛太子,竟是这样一位宽和有礼的君子。

这么一个恍惚,料峭的春风就掀起来,段惊觉不由地一个哆嗦。

宋云川这才皱了皱眉,看了段惊觉单薄的纱袍一眼,问:“世子冷?怎么没多穿件衣裳?”

段惊觉摇摇头,这才开口说了见到宋云川以来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和人一样清冷孤绝,只道:“未曾料到盛京地界如此寒凉,没带应季的衣物。”

宋云川这才了然,想起南诏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他回头冲着身后的几个礼部官员说:“速派人进城取件氅衣来。”

底下的官员不敢有违,连忙派人去取,宋云川这才对段惊觉说:“天既冷,世子上马车吧。”

段惊觉有些局促地看了宋云川一眼,见他们一行人都是骑马来的,于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不合规矩,没道理自己坐马车却让大盛太子骑马。

宋云川又是了然一笑,将手里的马缰扔给手下人,转身往段惊觉的马车上走,道:“罢了,本宫与世子同乘一车吧。”

段惊觉的这辆马车不算宽敞,即便只坐了他们两个人,也必须要靠得极近才能坐得下,他们就一个穿着贵气的红袍,一个穿着素净的白衫,并肩坐在一起,耳边只能听见车辙作响和呼呼而过的风声,并没有别的声音。

大概因为宋云川实在是个太过和煦的人,所以没过多久就又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世子的名可是‘惊觉’二字?”

段惊觉点点头,垂着眸子称是。

“这名字倒是很新奇,是按了辈分,还是有什么深意?”

“无深意,大约是好梦易醒的意思。”

“不。”宋云川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温和地说,“依本宫之见,不如说是‘雷霆乍惊,余独不觉’,踽踽独行于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这样一份不流于俗呢。”

段惊觉第三次愣住。

恍惚中,宋云川又已经问起了他有没有表字,他答“纸屏”。

“那……”宋云川琢磨着问,“本宫该叫你段惊觉,还是段纸屏?”

不等段惊觉说什么,他就自顾自地答:“叫纸屏吧,似乎显得亲切些,只本宫还未取字,你叫本宫云川便好。”

马车一晃一晃地走着,段惊觉掐紧了自己拢在衣袖下的手,强迫自己不要因为这几句话就沉沦下去。

然而宋云川还在絮絮叨叨地关切他,细微之处连父王和母后都比不上,段惊觉感受着宋云川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气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好”。

云川呐。

——

宋澜听得瞠目结舌,只知道呆呆地坐在浴桶边上,连要干什么都忘了。

梅砚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用沾着水的手在宋澜面前甩了甩,水珠甩到宋澜脸上,后者才终于回神。

“发什么呆呢,去帮我倒杯水,我讲得嗓子疼。”

宋澜“哦”了声,任劳任怨地去倒了盏茶回来,然后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少傅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梅砚把茶盏交还给他,然后有些疲惫地往下沉了沉,浴桶里的水一直漫过他清秀的下巴,水气氤氲了小半张脸。

他没答,只声音懒懒地说:“我知道的还有许多。”

——

梅砚知道的还有许多,比如天顺四年冬天,那场盛大奢靡的除夕宫宴。

十一岁的梅砚随着梅时庸与梅成儒入宫赴宴,整个宫苑了都是耀目的火树银灯,丝竹管弦声声入耳,鱼贯而入的宫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梅砚被梅成儒牵着往闳宇楼走,一路上遇见了许多父亲的同僚,人人都夸赞他,说梅家二公子真是年少好姿容,长大以后必定也是朝堂栋梁。

小梅砚听了这话还有些沾沾自喜,宫宴之上有许多随父兄赴宴的富家子弟,梅砚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时候的他是很有傲气的。

直到他在群臣中间看到一个人,穿的是通身的雪白纱袍,一张清绝的面容与这盛大的除夕夜宴显得格格不入。

小梅砚拉了拉梅成儒的袖子,问:“父亲,那是谁?”

梅成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便是南诏来的世子,叫做段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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