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眼瞧着梅砚神色比往日好了太多,便详装不在意地抿了口茶水,将那唇润得发亮,笑道:“不过还有个事儿,这两回朕在少傅面前没有遮掩,朕心里想的什么,少傅应该很清楚了,少傅要是能摒弃前嫌留在朕身边,那朕也不会再命人看着你。”
梅砚一张清白的脸顿时涨红了。
加上这次,已经两回了,宋澜举止无状、行为孟|浪、言语唐突,他哪能不知道。
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教成了一个断|袖,梅砚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现了问题。
他面目涨红,拂袖做怒:“我是个罪臣,陛下要杀要剐都应该,可若是臣罪孽深到要做娈儿来消陛下的气,那……我……”
他想说自己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却又想起自己当初口口声声答应了宋澜不会再寻短见,话卡在嗓子里,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早料到梅砚会有这么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宋澜并不意外,今天梅砚肯同他谈朝堂上的事,就说明梅砚也并没有真绝情。
宋澜亲自给梅砚续上茶水,“朕自小敬重少傅,怎么会让少傅受那样的屈辱,罢,是朕着急了,少傅身子不好,别动着气。”
宋澜说完这话,便不再看梅砚,知道梅砚这会儿又生气了,便老老实实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出自李煜《虞美人》,特此标明。
第6章 雪灾
从癯仙榭出来,廖华跟在宋澜身后,脸上全是困惑不解。
“想说什么?”
廖华规规矩矩,不敢多言,“卑职不敢置喙。”
宋澜侧着微挑的眸看他,轻笑:“无妨,你是想问朕为何忽然就不再软禁少傅了。”
廖华点点头,他是宋澜的心腹,宋澜和梅砚之间的事儿都知情,当年梅砚弑君谋逆,宋澜气得要死,后来梅砚自裁,宋澜又疼得不行,这些事情廖华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宋澜的心思,以为宋澜会这么把人关一辈子,直到梅砚服软求饶,却不想宋澜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把人放了。
风雪又起,宋澜的膝盖有些疼,但还能忍,他说:“朕不想再看他那样子了,整个大盛是朕的天下不假,但那座朝堂是他的天下,只有在说到朝政的时候,他才能露个笑脸,多说两句话。”
宋澜还是太子那会儿就想过,他的少傅有洞察局势之能,堪当宰甫相才,却心甘情愿做个二品少傅,难不成是因为少傅想要多帮衬自己?
宋澜苦笑,他那个时候才是天真啊。
到了二月,离先帝驾崩就有一年了,梅砚被他软禁也近一年了,他不是没有质问过梅砚为何要骗自己,为何在太子少傅的职位上一坐五年,却掉头逼死了先帝。
但梅砚什么都不肯说。
宋澜似想起了什么,驻足问廖华:“派去钱塘的人还没回来?这都几个月了。”
廖华躬身:“卑职年前才催过,说是有些线索,但不好查,还求陛下多宽宥些时日吧。”
“钱塘才多大的地方,去了几个月还查不明白。”宋澜有些不郁,“你吩咐下去,一个月内还查不出来,就都别回来了。”
廖华应了,暗暗觉得心惊,宋澜面上对人狠厉,其实心里软得很,对下属也不严苛。唯独遇到梅砚的事,他可真是半分等不得。此次去钱塘的那些人,正是去调查梅砚身世的。
眼看着昭阳宫就要到了,却有宫人跑过来,“陛下,景阳侯与户部的几位大人在瑶光殿求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景阳侯周禾是宋澜母家的表兄,如今位列侯爵,又领着城中巡防的差事,两人自小一同长大,关系非比寻常,周禾最近总爱找宋澜喝酒,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多半会去昭阳宫见宋澜。
如今人在瑶光殿,宋澜便心知周禾是有政事要谈,便不敢耽搁,要转道过去。
廖华忙道:“陛下,风雪太大,容卑职叫了步撵过来吧。”
宋澜看看天色,“罢了。”
——
忍着膝盖上的疼到了瑶光殿,果然见周禾等的着急,他身边还跟着户部的几个官员,脸上神情都不怎么愉悦。
宋澜赦了礼:“子春,这大冷天,什么事?”
周禾的面貌与宋澜有两分相像,眼角也有些微微上扬,眸中满是少年郎张扬的意气。他今天为着要紧事来,便没有同往日一样见了宋澜就说玩笑话,只笑了笑就收敛了神色,舒朗的脸上挂着些忧:“陛下,是臣管辖的地界出了些事。”
前几日雪大,盛京城还好,住的都是些富庶人家,总不至于冻死了人。盛京往北的幽州和云州却都不大好,百姓受了冻,死了不少人,闹了好大一场饥荒,许多百姓房子被大雪压坏了,就一路乞讨,今早已经有一批灾民到了盛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