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殿上+番外(117)

“她自己想的?”

那香囊上,是闪着光泽的绣线,是细密的针脚,是女儿家一双纤纤玉手挑着灯烛熬着眼睛,一针一线,绣一只可爱的粉嫩小桃子。

再将桃花摘下来,晒干碾碎,填上满满一兜子,兜住了春意喧闹,也兜住了人的心。

梅毓仍在出神,嘴角却牵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就招惹上这朵缠人的小桃花了呢?

梅砚在旁看着,忍不住掩唇一笑,出声将梅毓的思绪唤了回来:“兄长,旁的不说,您若娶鸾音县主为妻,景怀是万分放心的。”

梅毓这次便没有急着回绝,微微颔了首,说:“那我再想想。”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轰隆一声闷雷,两人不约而同透过窗子去看天色,只见天边一团积云,阴沉沉得像是要下雨。

近几日天气回暖,天色却一直不太好,隔几日就会下场雨,春雨绵绵,却也有些恼人。

梅砚不再耽搁,起身便要告辞,临走之际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住了脚。

“兄长,下个月就是清明了,这些年景怀未去先祖陵前祭拜,也不曾侍奉阿公与翁翁,是景怀不孝,今年我想回钱塘一趟。”

梅毓笑了笑,没什么不赞同的,“你是应该回去一趟,阿公与翁翁总是念着你。”

想起两位老人,梅砚忽然沉默了。

梅毓拍拍他的肩,道:“行了,天要下雨了,早些回去吧。”

梅砚应声而去,出门之时,果真下起了雨。

雨水淅淅沥沥,并不算淋人,但东明还是很妥帖地撑着伞在尚书府门口等着了,看见梅砚出来就笑嘻嘻地请人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才走了几步路,梅砚却又叫了停。

自从上次在城郊被迷晕,东明每次坐马车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瞪着一双大眼睛,如今梅砚忽然出声叫停,更是将他吓了一跳,忙不迭凑到梅砚面前问:“怎么了怎么了主君,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梅砚看着过度紧张的东明失笑不已,道,“就是停一停车。”

东明“哦”了一声,转头去吩咐马车夫,再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正瞧见梅砚抬手掀着车帘,目不转睛地朝外看着什么。

“主君,您看什么呢?”

马车外的一侧,正是尚书府后门的拐角处,细雨迷蒙,宋鸾音一身薄粉衣裙,手里攥着几个红红绿绿的香囊,躲在门后翘首以盼。

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却显得发间的珠玉钗环更加玲珑剔透起来。

哪里是什么天暖气清的时候,这不分明是风雨无阻么。

东明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然后忍不住“啧”了声,“主君,鸾音县主这么在雨里淋着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小人下去送把伞?”

宋鸾音这种明目张胆的爱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盛京城中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她追求梅尚书的事,东明也没觉得稀奇。

梅砚却摇了摇头,不急不躁地说:“春雨贵如油,再等等吧。”

这一等并没有太多时候,也就半盏茶,尚书府的后门便开了,东明以为会是哪个下人出门来,便满是好奇地凑过去想看宋鸾音是怎么往人怀里塞香囊的,结果却看到出来的人是他家大公子。

梅毓亲自撑着伞出来了。

公子温方,换下了芝兰紫的官袍,此时穿的是一身御召茶色的纱袍,袍角逶迤曳地,沾上无边丝雨,而那张芳兰竟体的面容就从油纸伞下探出来,一双杏眸温和却不失朗正,抬眸看向了细雨里的宋鸾音。

他出声:“鸾音。”

宋鸾音闻声怔了怔,手里花花绿绿的香囊散了一地。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梅毓便已经走近,将那柄绘着桃花粉灼瓣的油纸伞塞到了她手里,然后弯腰去捡那一地的香囊。

晴蓝色的绣的是一支梨花,水绿色的绣的是一支海棠,桃粉色的绣的是一丛青竹。

梅毓将他们细心地拢在手里,然后温声道:“日后别再送香囊来了。”烟山停

宋鸾音以为是梅毓恼了自己,一下子又要哭,梅毓却眼疾手快,赶在她落泪之前伸手碰了碰她的眼尾。

他说:“等聘礼送到了怀王府,你再送嫁妆来也不迟。”

他说那满满一箱的香囊璎珞,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妆。

宋鸾音一时落泪也不是,展颜也不是,就那么撑着那柄油纸伞,隔着雨雾看向眼前的人,彻底呆住了。

隔了几十步远的马车里,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梅砚默默放下了马车帘,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还没收回目光的东明,笑着问:“还去送伞吗?”

东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样的话大公子会杀了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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