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魏迁的话里不无感叹,“没想到才过了两年,你对表演的把握又上了如此大的一个台阶。后生可畏啊……”
“但是……”
“但是这次的NG,责任主要在我。”顾墨笑答到。
魏迁对她的话并没感到多大意外,笑眯眯地赞许点头,“是啊,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都忘词了。我记得小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怪我气势没收住,压她的戏了。”顾墨跟小老头是真亲近,半开玩笑道,“下次要是再这样,魏导您直接罚我吧。”
“什么下次?这次就该罚。”魏迁假装吹了吹下颔的小山羊胡,语气却和蔼得很,“罚你再多教小肖十分钟的戏,下遍争取一次过。”
“魏导,那我呢……”肖琳菲看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位剧组最重要大佬的互动,心道:难道这次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哦。”魏迁这才想起肖琳菲也在旁边,拉她坐下与自己一起看回放,画面进度调到夏天的那一段,“小肖,就是这个状态,下回记得保持,可以吗?”
“嗯。”肖大小姐偶尔也会有谦虚认真的一面。
“行,你和小顾在调整一下,找找感觉。”小老头就喜欢这种虚心上进的后辈,手掌很自然地拍了拍肖琳菲的脑袋,“别灰心,这次的错真不在你。要是对戏时小顾再欺负你,你就找我告状。”
“魏老您也是,我是那种会欺负新人的人吗?”顾墨回道,声音少见的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甜美乖巧。
……
“顾老师,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肖琳菲跟在顾墨后面,心中的疑惑令她始终有点惴惴。
两人已经来到了休息用的树荫下,夏小彤忙递过冰毛巾帮顾墨擦脸降温。幸好前期的纪秋面带病容并不怎么需要上妆,否则再补也是件麻烦事。
“嗯,你说。”顾墨并未在助理拉过的椅子上坐下,而是虚靠着树干站着。风吹过,树叶沙沙间带起她几缕长发,清姿绰约。
肖琳菲看得痴了。
为了尽量贴合角色前期的清瘦羸弱,顾墨在原先自己的标准身材上又减重了几公斤。然而因为长期养出的站姿,当她出戏时,瘦削的身影便不再是病弱之态,而是有了一种出尘的气质。就像悬崖边迎风飘摇的青竹,脆弱又坚强,令人无端生出莫大的保护欲。
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枝,肖琳菲眼珠滑到下面,吞了口口水……突然有想拥小姐姐入怀的冲动,怎么破?
“嗯?”明明是一个单音节,却跟风拂过的树叶般一样撩人。
肖琳菲摇头晃掉了脑中的那些绮念。自己就跟对方身后的那棵树干一样直,怎么会起了那种心思?看来果然不能再出错了,大热天的NG了那么多次,脑袋都给烤糊了。
“顾老师,明明是我忘了词,您和魏导为什么都不怪我呢?”肖琳菲迎着对方问询的目光,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一字一顿到:“即便我是新人,忘词这么低级的错误,也是不该犯的。”
“是不是,是不是你们看我第一次演电影,多少都有点看不起我。”少女低低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不过因为风禁了,带不走里面淡淡的落寞与哀伤。
停止晃动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末的蝉鸣努力发出最后的聒噪。
顾墨的个子本就比肖琳菲略微高些,此时她们一个随意而立,一个垂头耷肩,气势高下立判。
这要是放在某些狗血的校园偶像剧里,顾墨就该是身为富家公子的恶毒男配,一面在心里得意的想着:臭婊子,还不是看上了老子的钱?一面则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的手,连一个不屑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对面的菜鸡女主。
然而顾墨也是这样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心里想的却是:哪里的话?我们肖肖可是天下第一小可爱,妈妈怎么会看不起你?
顾墨凝视着自己的手,强忍下去抚慰自家爱豆狗头的冲动,叹了口气到:“小肖,你听说过巴尔扎克的手吗?”
肖琳菲点点头,又摇摇头。巴尔扎克她知道,法国大文豪嘛。但印象里这位大作家的长相可与他的才华不相称,又矮又胖的,他的手怎么了吗?肯定不会有小姐姐的好看。
“当年罗丹应邀为巴尔扎克塑像。”顾墨知道她不解自己的意思,自顾说下去,“历时七年,雕像好不容易完成。学生们纷纷为他祝贺,并称赞大师的那双手尤其惟妙惟肖。于是罗丹便把雕像的那双手砍了。”
看着少女因惊异而放大的眼睛,顾墨勾唇一笑,“因为真正完美的艺术品,没有哪一部分会比整体更重要。电影也是如此,在导演看来,演员只是诠释艺术画面的颜料,没有哪个画家会希望色彩过于浓重的一笔,破坏掉整幅画的整体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