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池柚那里知道过白鹭洲和池柚之间的约定,所以她懂,出国的事一旦不是从池柚嘴里亲口说出来,而是被旁人告知了白鹭洲,白鹭洲的心情会是如何的失落和愤怒。这一下子,性质就不单单是出国本身的事了,还会包含欺骗、隐瞒。同时也意味着,池柚不仅没有把白鹭洲纳入未来的计划,还根本觉得:白鹭洲这个人都不配知道那未来计划是什么。
所以正常的剧情难道不该是误会产生后,白鹭洲气得夺门而出,池柚追上去立马解释吗?
如果是这样,能够早一点解释清楚,哪怕就早一顿晚饭的时间,宋七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煎熬自责了。
但白鹭洲没有。
她除了捏筷子的手轻颤过一下,别的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没有任何地任性,将这一顿本该安稳的晚饭完完整整地保全给所有人。包括这个嘴上没门的大漏勺,和那个此时在她眼里的欺骗者。
她甚至还在为他们每个人夹菜。
宋七月吃着嘴里的肉,感觉眼角都有一点酸了。
自己竟然忍不住替白鹭洲委屈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比想象中沉默许多。
爷爷奶奶准备好的很多问题,似乎都不适合在眼下问出来。池柚心里想了很多,有些话想说,可是饭桌上有旁人,她不好开口。
平时话最多的宋七月也不说话了。白鹭洲,不论她开不开心,她都寡言。
晚饭结束后,白鹭洲去帮爷爷奶奶洗碗,去厨房前和池柚小声说了句:
“迎客堂的茶几上有水和糕点,你先坐会儿。等我忙完了,开车送你回家。”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池柚知道不是的。
下午来的时候,白鹭洲还给了她两个选择:想走的话晚上可以送她回家,不想走的话,她也可以在白柳斋留宿一晚。
然而现在没有了第二个选择,只有送她回家这一项。
池柚拉住要走的白鹭洲:“我要和您解释一下。”
白鹭洲沉默片刻,说:“可以,等我洗完碗。”
池柚:“您手背上还抹着药,不能洗碗,我去洗。”
白鹭洲:“不必。”
一旁的宋七月很有眼色地插嘴:“我去洗我去洗,哪有让伤员和客人洗碗的道理?你们忙你们的,不要操心别的!”
说罢,她一溜烟地向厨房跑,生怕那两个人跟她抢,这辈子从没这么勤奋过。
白鹭洲目送宋七月消失在门口,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提步,准备去房间拿包和车钥匙。
池柚却说:“我不想回,我想住一晚。”
白鹭洲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有话也可以在车上说。”
池柚追在白鹭洲后两步的距离,鲜有地顶嘴:“我不要在车上说,我就要和您面对面地说。”
白鹭洲:“有区别么。”
池柚:“有。”
白鹭洲拉开房间门,走到桌边,伸手去拿桌角收纳盒里的车钥匙。
池柚快步走过去,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按住了白鹭洲的手腕。
她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来让自己习惯这种皮肤间的直接触碰,咽了咽口水,说正事:“我不是故意想骗您,我真的是忘了说。”
“……忘了说?”
白鹭洲侧过头,看着池柚。好半天,眼底终于流出一丝苦涩。
“所以你要和我解释的事,不是想说其实你并不想出国,而只是‘忘了说’这一点吗?”
“我……”
池柚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分辩。
“就算解释,我不是、不是也得一件一件来么?”
白鹭洲见池柚都急得又结巴了,才带起一点情绪的语气随着一声轻叹散去,转过身,靠在桌边,双手撑在桌沿上。
“好,那我一件一件地问,你一件一件地答。”
她来列出题干,池柚只需负责解题。不用组织纷乱的语言,仅仅思考问题的答案,这样,紧张的池柚或许可以轻松点。
池柚点点头。
白鹭洲:“什么时候开始筹备出国的事的?”
池柚回忆起这件事的起源,说:“在海岛上,露营的那一晚,妈妈第一次提起。”
白鹭洲:“……这么早。”
这不是一个问句,池柚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白鹭洲缓缓呼吸,继续问:“柴以曼会跟你一起出国,是吗?”
池柚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点头,可她没有选择,只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对,也是露营那一晚,妈妈给我介绍了柴姐姐。她给我介绍柴姐姐的原因之一,就是柴姐姐也有出国的打算,妈妈希望我们可以搭伴。”
白鹭洲:“所以你和柴以曼不是前几天才接触,而是在几个月之前,你们就已经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