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抠着手指,“哼”了一声,“给你说过,踩刹车脚疼就不要开车,疼是身体给你的信号,亮红灯的意思知不知道。那天去苏江干嘛非要开车,你自虐啊?”
“……”白鹭洲沉默片刻,“那天的飞机高铁我都查过了,没有可以在六点之前赶回来的班次。”
二姐:“你六点有什么大事儿?”
白鹭洲:“……没有,没什么。”
“……”
白鹭洲看向阳台上死气沉沉的假绿植。
“不过我倒是真有点后悔,那天在六点……赶回来了。”
二姐去客厅给她倒了杯水过来,细心地插上吸管。她估摸白鹭洲现在应该也没有坐起来的力气。
白鹭洲喝了一点水,捂着嘴咳了一会儿。
“你啊,从小就这样。”二姐叹道。
白鹭洲苍白地笑了笑,“哪样?”
二姐:“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哪样,反正你就一直这样,烂木头似的,又臭又硬。”
白鹭洲:“……”
二姐:“你永远都记不住,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白鹭洲:“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是,我从来、从来都没见你哭过。”
二姐看着床上单薄虚弱的白鹭洲,嘴边瘪出一个苦笑。
“病成这样,除了身体原因,心理原因也很大。但你宁可把情绪撒到身体上,也不愿意撒给泪腺。就算昏睡过去了,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真厉害啊妹妹。”
白鹭洲又轻咳了几声。
她咽了咽喉咙,轻声说:
“坚强一点不好么?”
“好,有什么不好的。”
二姐落在白鹭洲脸上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没有移动。
“只是你一直做个假人,不累吗?”
……累啊。
当然累。
就是太累了,才会生这一场大病。
二姐在床旁边的书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
她支着下巴,忽然说:
“我昨天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白鹭洲:“你……”
二姐:“没乱翻,没想窥探你隐私,就往抽屉里搁杂物的时候看见了。”
说着,二姐单手拉开了抽屉,在最浅的地方捞起了一只粉色海螺。
“你看,就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白鹭洲的表情一时间僵住。
“我记得你不是个旅游会带纪念品回来的人啊。”
二姐捏着那只海螺仔细打量。
“以前家里一起去旅游,让你买点冰箱贴或者礼物回来,你都不买。说一来没有朋友需要送,二来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留在眼里的风景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呢?海岛带回来的吧,一个烂海螺,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带这个回来的?”
白鹭洲:“……”
她没有回答,胸口起伏的频率乱了一点。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东西。”
二姐的手往抽屉里探去。这一次,捞上来了一条旧红手绳。
“放在海螺旁边的红绳子,好旧啊,估计被戴了有十几年了吧。我可从来没见你戴过这条手绳,这是谁的呢?”
白鹭洲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放下。”
二姐继续观察着那条红手绳,絮叨:
“还有洗不干净的一些痕迹,有一点泥沙,捡回来的?从哪里?河边?海边?”
白鹭洲的声音变冷了几个度:
“我让你放下。”
“哟,假人终于会生气了。”
二姐放下了那条红手绳,向前逼近了一点。
“那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能把你逼生气的手绳的主人,到底是谁?”
白鹭洲侧过头去,吐息有一点颤抖。
二姐紧盯着白鹭洲只露了一般的侧脸,笑了笑,说出了一个名字:
“池柚。”
“你……”
白鹭洲转回了头,惊诧地看向二姐。
“你怎么……”
怎么会知道。
二姐放松了身体,懒懒地坐回椅子里,将海螺和红手绳都轻轻地放回抽屉,关好。
“虽然你昏睡的时候没流过眼泪,但你……”
她突然笑了一下,肩膀沉下去,用身体叹气。
“叫过一次这个名字。”
白鹭洲倒吸了一口气,大脑混乱了起来。
“我记得这个小孩,她小的时候在白柳斋住过,我还抱过她,给过她棒棒糖吃。”
二姐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是你以前的学生啊。怪不得,你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白鹭洲咬住牙,强迫自己稳住情绪,语气尽量淡然地问:
“所以呢,你是想谴责我,还是想劝我。”
“洲洲,我刚刚不是在审讯你,也不是在质问你。”
二姐皱起眉,柔软的目光落在白鹭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