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脉象尚算稳妥,若能在一个时辰内施针完毕应当不会有问题。”
说罢,她又望向秦知白,“你也将手拿来。”
秦知白停顿片刻,将手递了过去。
沈槐梦指尖方搭上腕脉,眉心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片晌,她收回手,朝楚流景道:“你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单独与知白说。”
望了一眼那只纤白清弱的腕,楚流景低下眸,抬手一礼。
“晚辈告退。”
见着那道清瘦的身影乘舟离去,沈槐梦神色沉凝地转回了视线。
“你会想到以太素心经缓解心疾,可是之前便已对她施过此术?”
身前人并未隐瞒,“是。”
沈槐梦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她如今脉象虽依然虚弱,却比之先前稳定许多,定然是你以金针引气入穴替她稳固了脉象。
“你对她倒是毫无保留,可太素心经本就是以命续命的法子,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命或许是保住了,只怕到时你却该真元耗尽,成了废人。”
秦知白神色平静,眸光似秋月寒江,没有一丝波澜。
“救死扶伤本是医者分内之事。”
沈槐梦攒了眉,扬指一弹,近旁石灯中霎时间燃起了微弱灯火,她行至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没好气地饮了一口茶。
“我传你太素心经是为了让你救这病秧子的么?你身为药王谷传人,又是秦家小姐,你的性命难道不比她的重要?如此做当真值得?”
素淡身影长身玉立,回答的话语声仍是淡然无波。
“师祖曾说命无贵贱,活人之心不可无,自私之心不可有。良医处世,不计名利,若心下权衡,起了比较之意,又何谈医之一字。”
端着茶盏的手有须臾停顿,桌旁人未曾言语,慵懒闲雅的面容隐于火光中,叫人瞧不清她现下神色。
许久,低微的话音方缓缓落下。
“你与她……都比我适合做这药王谷谷主。”
秦知白眸光微动,抬起的视线越过湖泽林木,望向了后山方向的当归峰。
银铃声丁零轻响,沈槐梦放下手中杯盏,重又看向身旁弟子。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过多干涉,鹤园后方便有一处汤泉,你二人做好准备后便传书与我,我会亲自前去为你掠阵。”
“多谢师尊。”
谈话告终,沈槐梦望了一眼头上月色。
“天色已晚,你回去吧,我也该歇息了,走前替我将篓中的鱼放了。”
得她送客,秦知白却并未立即离开。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楚姑娘并非药王谷之人,为何会在谷中长居十数载?”
沈槐梦抬手扶于额前,缓声道:“受人所托。”
“这些年,她从未离开过谷中吗?”
“从来不曾。”
安静少顷,秦知白低垂了眸。
“我知晓了,弟子告退。”
松霜绿的身影于月色下渐行渐远,“哗啦”声轻响,鱼尾在水面上翻起一朵浪花,重获自由的鱼影徘徊一阵,再度没入深处的湖水中。
沈槐梦站起了身,目视着远山影影绰绰的轮廓,话语声呢喃。
“命无贵贱么……”
清风拂过,灯火弹指消散,女子转身走入竹屋,轻灵的铃音随步伐起落,逐渐隐没在昏暗之中。
第035章 一诺
一诺
第二日清晨, 阮棠是被院中传来的练剑声吵醒的。
她压着一肚子起床气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就见到握着重剑的人转头看向她,目光在触及她的一瞬, 面上便挂上了那副纯粹明灿的笑。
“棠棠,你醒了?”
晨光落在蜜色的肌肤上, 流转过琥珀一般的淡淡华光, 那双澄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形状,盛着和软的光望着她。
阮棠忽然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是被你吵醒了, 怎么这么早便练剑?”
闻言,陈诺露出懊恼神色, 当即便要收起剑。
“因为这几日都在路上, 没能好好练剑, 所以我才想着今天早起练一会儿,没想到吵着你了。”
眼看方才意气风发的人顿时蔫儿了下来,阮棠倒有些微微心软,出言叫住了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抬手挽起了发。
“算了, 我也许久未练鞭了,那便同你一块练会儿吧。”
陈诺眨了眨眼, 便又笑起来。
“棠棠真好。”
阮棠松展开眉目,轻哼了一声,拿过软鞭走到她身旁,尚未开始习练, 却一眼瞧见了眼前人掌中的伤, 不禁蹙起了眉。
“呆子, 你手上怎么伤了?”
闻言,陈诺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 有一条细微的伤痕自虎口处裂开,微微渗了血色,却并无什么痛意。
“大约是方才练剑时不小心震裂的,习武之人难免受些伤,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