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再无动作的身躯僵硬着倒下,一只手向下伸去,自他腰间拿过了解开铁索的钥匙。
燕回面色苍白,双眸却仍是清明,以钥匙将手脚上绑缚的锁链一一卸去,而后拾起脚下人随身所带短匕,抬眼看向了上方未曾合上的入口。
今已是她被送来茶陵村的第三日,自她离开沅榆,这一路上便一直被人严加看守。
她寻不到脱身的时机,便只能暂时蛰伏,每日假作逆来顺受,一边养精蓄锐,一边自六欲门人之人口中探悉近日发生之事。
她听得江行舟已死,听得青冥楼腹背受制,听得裴少微意图吞并江家,也听得……
嫌犯楚不辞伤人出逃,如今正被三司海捕缉拿。
她大约知晓楚不辞为何会离开监察司,也知晓褚云琛将她关在此处,为的便是诱脱逃之人上钩。
六欲门既已得到消息,恐怕楚不辞近日曾出现在临溪,她若能在最短时间逃出茶陵村,前去与青冥楼报信,或许能赶在楚不辞入彀之前阻止她以身犯险。
只是……
地窖里发出一声异响,叫潜藏于暗处的两名六欲门门人走了出来。
“六子?”
走在前头的人喊了一声,有些警觉地朝地窖靠近,而探出的头方一向下看去,一道冷光便骤然划开了他脖颈。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地面,叫随后跟来的人面色一变,伸手摸向了刀,慌忙要抽刀应对,眼前一暗,倏忽逼近的短匕已横上了他颈间。
“茶陵村村民在后山何处?”
“我……我不知晓,我也是近日才来,还未曾到过关那些人的地方。”男子战战兢兢地说完,似怕被灭口,紧接着又道,“但我听二尊使说过……那些村民,大约是被关在那头的茶山上。”
他边说着,边转过身似要指出后山方位。
而回头的刹那,握刀的手却忽然暴起,出鞘的刀锋猛地砸向握着短匕的那只手。
然而刀身仅仅撞上匕首,发出铿然一声金鸣,当先刺入的锋刃便已溅出一抹鲜红,叫持刀之人戛然停顿,手中的刀亦“当啷”落了下去。
燕回松开了手,任凭眼前人滑落在地,被溅了零星血色的身躯轻轻喘着,垂于身侧的手亦控制不住地微微发了颤。
她这两日虽未曾进食,可到底先前被喂下过不少软骨散,眼下浑身气力不过恢复了五六成,方才那一击几乎已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所幸她一直有所防备。
将地上两具尸首一并扔入地窖,燕回拿过了刀,抬手擦去脸侧血迹,便回身朝后方茶山方向行去。
茶陵村依山而建,村中百姓多以种植茶树为生,每岁春秋皆为下新茶的时候,采来的新茶经过处理再卖向其他几地,是全村人赖以为生的根源。
今已是初冬,山上茶树方下过一季新叶,眼下瞧来不免有些肃杀。
燕回沿着山道而行,不消多时便见到了把守于山间的守卫。
守卫相隔丈许,分布于林中四处,所穿不再是六欲门之人惯常穿的僧衣,脸上皆戴着用以掩盖容貌的铁面,与山下看守显然并非同一批人。
观察过几名看守的站位,燕回若有所思地凝了眸。
“巡武卫?”
眼前一众人虽只不过穿着寻常百姓所着的粗布麻衣,可行止之间分明为府衙中人惯有动作,若贸然靠近恐怕极易被察觉,还需引开一批人方有机会救出被困的百姓。
望了一眼最近处的身影,她握着刀悄然隐入了林中。
虫鸣幽寂,把守了一夜的人困倦不已,布满血丝的一双眼睛有气无力地睁着,身子半靠在树干旁,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嗒”
轻微的响动叫几欲睡着的人略略惊醒,手下意识握上了刀,望出的视线却在扫见不远处掉落的钱袋时停了一停。
他回首瞧了一眼身后,见其他人未曾留意,悄悄走近前去,正欲将地上掉落的钱袋收入怀中,而身子方低下去,一道劲力却蓦然砍上颈后,弯下的身躯当即栽入草中,闷声不响的举动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
片刻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身影自林中走出,匆匆朝里侧行去,在行至把守众多的洞口外时被拦了下来。
“站住!”
位于最前的看守望着来人,一双虎目炯然凌厉,沉声喝问:“如此仓皇急躁,你是哪位大人手下的?”
来人低了身子,话音几分仓促:“卑职是边原大人新调来的,山下来报说燕回跑了,请求我等增援。”
“什么!?燕回跑了?”男子心下一惊,一时迁思回虑,“难道是楚不辞来了?”
略一忖度,他转首望向身后,“你们几个,跟我下山前去追捕楚不辞,其余几人留下看好这些村民,* 若发觉有他人靠近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