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百两?”佃户吃了一惊,“竟然这样多?”
“原本四派掌门之死还无法坐实, 如今青云君伤人潜逃,若当真抓回来了只怕是死路一条,世家若能够因此一举扳倒青冥楼,黄金百两又算得了什么?恐怕整个世道都该变了。”
再望了告示栏上的画像两眼, 佃户又问:“那另一位又是何人?”
身旁人左右看了看, 压低了嗓门道:“这位就更不得了了, 子夜楼你听说过吧?先* 前几大门派掌门弟子接连被杀便是他们所为,近日兰留、沅榆几地也频频出现子夜楼之人作乱, 三司六部本就已在追查子夜楼踪迹了,偏偏这子夜楼楼主竟直接杀了几十名前去捉拿她的巡武卫,听闻还打伤了裴家与关山家的两名家主……
“要知道,那夕霞派的掌门关山明月虽早已不过问家中事,但最是护短,如今关山家主重伤未醒,关山明月好似又开始重新打理起了关山家事务。结下这般梁子,莫说三司六部了,大约所有受过关山家与裴家恩惠的江湖人都要替两位家主报仇,这子夜楼看来是大难临头了。”
听友人解释完,佃户慨叹不已。
“不过太平了几十年,果真是世道易变啊……幸好褚老太太又回褚家了,前些日子北边出现许多人无故昏迷,便是褚家派了大夫前去救治,药王谷都无法救醒的人,褚家不过熬了几帖药令他们服下去,转日那些人便苏醒了。莫怪都称褚老太太是圣人呢,若天下真要大变,让褚老太太这般人治理我们或许也不是坏事。”
“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身旁人摇了摇头,“天下事什么时候又当真轮得到天下人来做主了,你我还是好好做活吧,届时倘若真到乱世,能有一口饭吃便极好了,又哪里顾得上谁称王谁称帝呢。”
“这却也是。”
再唏嘘了一阵,两人便背着农具又走向了前方的阡陌小路。
一辆马车自旁缓缓行过,驾马的车夫望了一眼天边逐渐落山的日头,转首朝车内喊道:“苏公子,前边就是海晏镇了,我见您与夫人带的干粮好像不多了,今夜可要入城歇一晚顺便补些食水?”
须臾后,一道浅淡的话音自车厢中响起。
“不入城,绕官道而行,海晏镇外当有一处旧庙,今夜暂且宿在庙中。”
得了这般回应,车夫便也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打马继续朝前而去。
将入夜,马车停在了荒郊野岭的旧庙外。
这处庙是一处废弃的城隍庙,庙中神像早已无人供奉,因而成了附近许多乞儿与流匪的栖身之处。
车夫方将车停在庙前,便见几名腰间扎红布的人自庙中看了过来,他们皆未发一言,只互相递了个眼神,随即上下打量了一阵马车,手便悄然伸向了腰后。
望见如此情形,车夫背后一时沁出了一层冷汗,知晓自己大约是撞上了暂居于庙中的强人,他一只手攥紧马缰,低声道:“苏公子……此处多有不便,我看我们还是换一处住处吧?”
车中人并未应答,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银针骤然自车帷缝隙中射出。
当啷一声响,一声惨叫顷刻划破庙宇,走在最前的流匪身后所藏短刀已然掉落在了地上,握刀的手心被银针贯穿钉于门边,伤处竟不见丝毫血色流露。
微风吹动车帷,清冷的话语声于车中淡淡响起。
“尔等若不立即离开,下一针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剩余几名流匪反应过来,没想到来人武功竟如此高强,顿时熄了劫财的心思,几人再忌惮地望了一眼门外的马车,便替受伤的弟兄拔除银针,拿着刀兵慌忙逃向了远处。
眼见着一场险境就如此化险为夷,车夫一时愣在原地,仍有些回不过神。
摩挲声轻响,车帷被略微掀起,一只手自车内探出,装有食水的包袱随即被放至车夫身旁。
“我与妻子今日宿在庙中,包袱里还有些吃食,你拿去吃罢。”
“是……是,多谢苏公子。”
车夫醒过神,望了一眼递到身旁的食水,知晓雇主素来不喜与他人宿于一处,便拿过包袱,自觉去了庙旁的一处荫蔽处。
片刻后,一道身影于车内走出,着男装打扮的人怀中抱着面覆纱巾的妻子徐徐行至庙内,在清理过略嫌脏乱的殿宇后,升起篝火,便将身前人和着氅衣小心地放至了温暖之处。
“阿锦。”
轻缓的呼唤轻落,陷入昏迷中的人却无法给予回应。
今日已是她们离开药王谷的第五日。
五日前,她闯入丛棘窟,斩断了禁锢楚流景的铁锁,将心上人带离了药王谷。
为避世家追捕,她化名苏卿,作男子打扮,雇了一人一车,只身带着楚流景前去寻醉生花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