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惊惧的神情方浮现于脸上,一把金刚杵却猛然刺入了他心口,大片鲜血迸溅而出,霎时染红了素色的法衣,跟随而来的妇人大惊失色,惶然扑了上去。
“当家的!”
泛着寒光的金刚杵再次划过,院中重归死寂。
须弥僧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人,径自进屋中取了套衣裳换上,随后戴上了一顶斗笠,牵出马,纵马往城外的官驿而去。
资质较差的驽马穿行于灌木遍布的小径间,本就算不上快的速度受地形而影响,一时更是只比跑没快上多少。
须弥僧暗骂了一声,却又不敢换行官道,于林径间再行了一阵,总算见到了座落于道路边的一处驿馆。
驿馆瞧来有些破败,其中不见半点灯光。
他神色一振,扔下马快步走向驿馆,而叩门的一刹那,门却无风自开,一道刀光映过夜色,于一片黑暗中骤然朝他袭来。
“当”
下意识抬起的金刚杵险之又险地挡下了劈来的刀锋,自刀身灌来的劲力却仍是叫他手上一麻。
森寒的刀锋反过微薄月色,映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庞,握刀的身影便隔着单刀落入了他眼中。
“狂刀?!”
待看清眼前人模样,须弥僧大吃一惊,未及再次开口,劈下的刀锋却下压一绕,挑开金刚杵杵尖,而后朝他要害直直递来。
两人你进我退,瞬息之间便已交手十数招。
须弥僧仰身躲开横劈来的刀身,不过片刻,已然察觉了眼前人异样之处。
以狂刀以往性情,决计不会行此伏击之事,眼下他二人已连过十数招,狂刀竟都未曾使用半点内力,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他如今已失了所有内力。
只是狂刀到底曾是彼苍榜上的高手,于用刀一道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即便如今没了内力,单凭招式却也依旧锋锐难挡。
大开大合的刀势打得须弥僧措手不及,他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更是血气难行,节节败退之下,眼看便要命丧刀口,他连忙大喊道:“你要什么?我可以将十洲记给你!”
扫来的刀锋有一瞬停顿,须弥僧眼中精光闪过,手下金刚杵一扭,竟从中抽出了一柄降魔杵,蓦然向身前人心口刺去。
狂刀躲闪不及,便任凭冷锐的杵尖刺入了他身躯,手下单刀横向一拍,刀身猛击向须弥僧胸腹,力透千钧的劲力霎时轰然灌出。
被击中的人猝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倒掠着飞出,砸在道旁的一棵枯树边,失力地慢慢滑落下去。
“嘀嗒”
殷红的血色落在地上,染红了深凿着刀痕的地面。
鲜血滴落的声响伴随着走来的脚步逐渐逼近,须弥僧捂住胸口,望着愈渐靠近的独臂身影,面上露出了一片惊骇之色。
一道脚步声便在此时响起,后方传来了熟悉的轻唤声。
“大哥。”
须弥僧倏然回过头,望着黑暗中走出的女子,眼中当即亮起了一抹光彩。
“三娘……救我!”
他一手撑在树上,勉力扶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女子走去,而方行至来人身前,还未开口,却有一柄短匕毫不留情地扎入了他胸口。
被血染红的身躯蓦然僵滞于原地,须臾后,须弥僧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
“你……”
边原目光寡淡地看他一眼,将刺入他体内的匕首信手拔出,挺拔的脊背略微弯下,低声道:“多谢大哥当初杀了我家人,只是如今时辰到了,有人要你性命,你便下去给他们一同陪葬罢。”
抽出的短匕令本就身受重伤的人朝后趔趄了几步,慈佛般的面容一片苍白,身前脸侧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鲜血,再没了往日的和善慈颜。
边原直起了身,转首看向另一处,面上神色几分厌恶。
“人我已经带你们找到了,解药给我。”
片刻安静,一只白瓷瓶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正好好地落在了她手中。
戴着面具的身影出现于茫茫夜色下,却并未上前,只是停于原地,手握双刃枪低首站在了一旁。
夜风忽起,风中隐约传来了衣袍吹动的猎猎声响,须弥僧迟滞地转过头去,便见到了一条红线飘扬于昏蒙夜色下。
一声惊雷炸响,刺目的闪电照亮了整片夜空。
披着玄色氅衣的人立于暗夜下,银白的发丝犹如经年不化的霜雪,与腕间缠绕的红线一同随风飘动,仿佛携执念而来的鬼魅,隐于面具下的容颜瞧不出半分神色。
“哈……哈哈哈哈”
须弥僧大笑起来,先前的惊惧惶恐全然消失不见,面上满是狂放之色。
“原来是你……”
他踉跄着走近来人身前,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却仍是坚执地伸出手,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