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身后人肌骨莹润,总是若玉一般泛着浅淡凉意,加之令人心安的那抹幽微冷香, 于此烈日当空时, 怀间方寸便成了最好的消暑之处。
白弱的指尖微抬, 勾上了秦知白牵缰的手,令正在驾马的人一顿, 低了眸看向身前人。
“累了?”
“嗯……”楚流景懒懒地应着,似撒娇一般,“确有些累,只不过有卿娘在,便也还能忍得。”
她像抚摸珍宝一般把玩着秦知白的腕,指尖从腕间凸起处一点点向前,抚至指骨末端,轻轻一拢,便将整只皓白如玉的手覆于掌中。
楚流景扬起了头,视线探入帷帽下微微晃动的轻纱,落在那张皓玉皎月般的面容上,眼尾弯出了一点弧度。
“卿娘的身子好似总是这般凉,摸着倒很舒服。”
撩拨般带起的痒意于腕上蔓延,秦知白驭马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唇线轻抿,略带怪责的话语声低低响起。
“莫要胡闹。”
楚流景勾了唇笑起来,却仍未松开覆于掌心的那只手。
“无妨,他们看不见。”
她们位于队伍最前,楚流景又倚在秦知白怀中被她挡着,只要其余人不突然加快马速近前,便瞧不见她们眼下的举动。
不过四下到底没有任何遮掩,毕月乌及青冥楼门人又武功不俗,倘若二人动作一大,依旧很容易被察觉异样。
听出了身前人言语中的调笑之意,秦知白微敛了眸,垂了视线睇她一眼。
“楚流景。”
欸,又生气了。
拨云撩雨的人微微叹气,很是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卿娘真是太正经了些。
眼下日光虽还烈着,但到底早过了晌午时分,空气已不似先前那般闷热。
远处有一汪大湖,清波粼粼的湖上停驻着不少鹭鸟,偶有微风拂过,吹来湖上水汽,便叫人觉出几分凉爽,连道旁的鸣蝉似也安静了不少。
楚流景略微坐直身子,抬眼望见目之所及处* 的湖泊,又笑起来。
“今夜许是来不及进城了,卿娘夜里想吃什么?不如就在前边的湖旁扎营,我为卿娘烤些鱼吃罢?”
秦知白神色微动,不知想到什么,应答的话语便放柔了些。
“好。”
得她应答,楚流景转首与毕月乌说过,一众人再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暮色将晚时到达了湖旁。
余晖陌陌,残阳半洒于湖中,灿然光影随微微起伏的湖水晃开一片跃动般的金光。近水的岸边有一大片芦苇荡,柔软的芦花似轻云般微微飘扬,马蹄声踏过,便惊起一片飞雁,满目尽是旖旎风光。
众人于一棵相思树下停马扎营,楚流景下了马,在树旁随手捡了一根枝条,以长线系了一小块炊饼在上头,便去湖边寻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开始静坐垂钓。
雁鸣声声,暖黄的斜晖自半空洒落,姿容清弱的人略倚着身子靠在一块巨石旁,面容逆于光中,晕开了一抹朦胧柔和的暖色,将本就白皙的肌肤映得几分透明,宛如镜花水月的虚影,好似一碰就要散了。
秦知白回过首,便望见如此景象,素来清冷沉静的眼底有如惊涛涌起,蓦然漫开了一阵波澜。
松霜绿的衣裙一晃,她快步朝湖旁走去,轻摆的面纱透出几分仓促,于垂钓之人身影将近时伸出了手,以挽留的姿态探向了那片将散未散的光。
“哗啦”
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水花,一尾个头不大的白鱼被长线提着破水而出,楚流景眉梢微挑,似是不大满意,方要将鱼扔回湖中,便感到腕间一紧,一只手自身后探来,紧紧握住了她的腕。
“卿娘?”
她闻出了来人身上熟悉的体息,惊讶地回过头去,便望见了身后人凝瞩不转向她看来的目光。
日落光影昏蒙,粼粼波光映入到来人眼中,帷帽前的轻纱已然被风吹起,而那双清湛明透的眸却似蒙上了一层薄雾,其中隐着她无法看透分明的晦涩哀伤。
楚流景攒起了眉,反手牵过握在腕上的手,“怎么了?可是药王谷中出了什么事?”
安静许久,秦知白低垂下眸,缓缓敛去眼中朦胧雾色,摇了摇头。
“……无事。”
再望了她一会儿,确认眼前人并无异样,楚流景便也不再追问,柔了神色笑起来。
“卿娘眼下如若无事,不如留在我身旁陪我钓会儿鱼罢。”
秦知白任她牵着自己,未曾言语,却依着楚流景身旁坐了下来。
微风拂过芦苇荡,将柔白的芦花吹得轻轻晃动,相依的一双身影被余晖融入同一片倒影中。
楚流景提起鱼竿,正要将方才上钩的鱼扔回湖里,而半空中却忽然传来一声清唳,洁白无瑕的云鹤翩跹着落在二人身旁,朝她张了张羽翼,修长的脖颈往鱼竿处偏了偏,仿佛在提醒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