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子滔滔不绝的话语,燕回有些头疼。
“张左使,其实……”
张月鹿眨了眨眼,“燕司事可有什么忌口?我现下恰好无事,可以先去醴泉楼让后厨备好酒菜,以便待会你与楼主好好叙旧。”
燕回:……
正当燕回无言以对时,却见一名青冥楼门人从楼内走出,行至二人身旁,朝燕回一抬手。
“燕司事,楼主有请。”
说罢,他又面向一旁女子,传报道:“张左使,楼主说您若再在门外信口胡言,妨碍燕司事与她商谈正事,她就要同先前一般派您去干北牧羊放马,三载不得回楼了。”
知晓自家楼主向来言出必行,张月鹿打了个哈哈,连忙见好就收。
“那我便不打扰燕司事与楼主了,我先告退,燕司事回见。”
燕回松了口气,略一低首,“回见。”
见着女子总算离去,她正了神色,正要走入青冥楼中,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声鬼鬼祟祟的提醒。
“燕司事别忘了,醴泉楼!”
燕回面色一僵,只作未曾听见,在青冥楼门人的引路下,加快了脚步走入楼中。
乌皮靴踩过花梨木地板,发出轻微声响,于安静的楼阁内逐渐清晰。
衣白胜雪的女子正端坐于桌案旁执笔回信,案上博山炉中点着沉香,袅袅青烟裹挟着淡雅香气于炉上缓缓散逸,丝丝缕缕的淡香衬着素净身影,更显出了几分清微淡远的端静。
燕回望着正中的素白身影,渐渐放慢了脚步,行至案前时,尚未开口,便听那道熟悉的清越嗓音已徐徐响起。
“没想到燕司事今日便到了青云山,想来洛下之事应已查出了眉目?”
燕回停了一瞬,微低了眸抬手一礼,“多谢楚楼主先前替我查图南之事,我已寻到了当年于图南担任守兵的舟自横,亦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最后一字写完,楚不辞放下笔,抬首看向眼前与自己一案相隔的女子,清皎的面容仍是沉静。
“既然如此,此次燕司事特来楼内寻我,看来应与舟自横所说之事相关?”
燕回也不遮掩,干脆地一点头,“据舟自横所言,当年图南大疫前,赤潮帮之人与柳鸣岐皆出现在了城中,且与城内一户单姓人家有所关联,而单家人恰是青阳氏族后人之一,手中传有十洲记残篇。”
楚不辞听她说完,问道:“燕司事想知道什么?”
燕回目视着她,“柳鸣岐当年出现于图南城中,应当正是为了十洲记,而六年前发生的临溪灭门案,极有可能也与十洲记有关。我要知道,当初在茶陵村与青冥楼交手的那些人,究竟是何来路?”
少顷安静,身着白衣的女子眼中露出温柔神色,出口的话语顿了一顿,方道:“燕司事果真聪慧。”
虽只是片刻停顿,可燕回却看得清楚,眼前人方才想要唤的分明是“阿回”。
持刀的手无意识握紧了些,她眸光轻晃,点了一下睫,到底只作浑然不知神态。
楚不辞微垂了眉目,回忆着当年之事,缓缓道:“临溪灭门案发生后,当时因你……身受重伤,我未能及时令手下门人调查此事,后来再想要细查时,却发现所有与我交手之人皆被灭了口,尸身亦遭人付之一炬,面目全非。”
听她所言,燕回攒起了眉。
“在你救下茶陵村百姓后,监察司与巡武卫应当便将剩余歹人押入了临溪大牢,又岂会有机会让他们被人灭口?”
楚不辞目光深湛,话语声不疾不徐。
“此事我也曾问过临溪监察司之人,据他们所说,所有人被押回监察司的当夜,便遇上了一伙蒙面的黑衣人强闯监察司,不仅将当日带回之人尽数灭口,还打伤了值班的候吏,临走前更是放火点燃了监察司大牢,致使牢内犯人死伤无数。”
如此答复,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无差错,可细思之下,却只觉得错漏百出。
临溪灭门案才发生不久,城中正是戒备森严之时,如何会有人不惜以身犯险,在此时强闯监察司大牢,且竟还成功了?
除非……
燕回眉目沉凝,眸中落下一道暗色,再忖度了少时,抬眼问道:“你与他们交手时,可曾探出什么武功路数?”
楚不辞微微摇头:“他们有意隐藏来路,所用多是江湖草莽惯用的招式,看不出路数。只不过在其中几人与我近身时,我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味花香——曼陀罗花。”
话音落下,燕回握紧了刀。
“云剑山庄……”
赤潮帮、柳鸣岐、云剑山庄……三者之间竟有二者都与沅榆之行查出的线索有所关联,莫非杏花村一案亦与十洲记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