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看到了,人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天被谢长忠一刀捅死的白头小吏。站在那块砖石上的人忽然感到冷风阵阵。
戴文嵩凛然逼问:“叶大人如此轻视和歪曲顾衍誉的功劳,是胆识过人、并不在乎谢长忠的刀剑,还是叶大人自信,就算在谢长忠和宣王掌权的朝廷,你也能活得很好?”
“哎哟!戴大人,戴~大人!你这样扣帽子,老臣……下官不敢说话了。”
朴素的战斗原则:面对一群人围攻的时候,破局之法是抓住一个穷追猛打。
没开口的都在庆幸,叶敬那点心思不难被看穿,但他有点着急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聂弘盛看着阶下众臣:“其他人的意见呢?”
无人说话。
聂弘盛随手一指:“那好,顾衍誉,你自己说说要什么吧。”
顾衍誉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朗声开口:“臣所求有二。此次顾家遭难的开始,是家门不幸,族老与聂泓景勾结。然如今家主之位空悬,乐临已是顾崇山做主,他欺上瞒下多年,已在当地成盘踞之势。臣要请一道圣旨,望皇上允臣代家主之位,借用当地朝廷备军,清理门户,以正家风。”
有小声议论,但止息也快。
听起来很牝鸡司晨的行为,但只是代一代,好像也跟他们没关系。
“臣所求之二,望陛下特许臣一个官职,臣愿为陛下行监察之责。”
此言一出,纷纷的议论再也压不住。
第156章 从今日起,你便是顾家家主了
很显然,在这些朝臣眼中,顾衍誉可以要布帛、黄金和牌坊,但不能是她提的这些。
反应最强烈的是原来的监察御史:“顾家女子,你的心意大家都听明白了。事急从权,要你一个妇人抛头露面也就罢了,之后的事,自有各位大人各司其职。既已嫁做人妇,考虑一些该你考虑的事。相夫教子还没做好,便不要乱想了。”
顾衍誉立刻反唇相讥:“各司其职么?大人,如果您尽到责任,舒台的悲剧能早早被发现,冬猎的意外也就不会发生。倘若您做到把自己该考虑的事考虑好了,王家又如何能当了河道上的‘龙王’,敛财不计其数?”
“顾衍誉,注意你说话的分寸!我的年纪比你父亲还要大,这是金殿,岂容你一个女子在此放肆?”
“比我父亲年纪大,我尊你一声‘老人家’就是。”
顾衍誉还挺好说话,聂荣不合时宜地又听笑了。
而顾衍誉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气人的意思,她的态度始终周正,只言辞的冷箭是一支没落下:“今日我之所以在金殿之上,是受皇帝宣召。之所以受皇帝宣召,是因我救驾有功。不知道老人家对哪个部分不满?”
“你……你竟如此放肆!”
顾衍誉很讲道理,莫管说的是什么,语气和善,真真是跟老人家沟通的和气:“我没有放肆,我有救驾之功,皇上宣我来的。”
另有一个人出来,扮的是红脸:“顾家女子,你做得确实不错,没有人否定你的功劳。可你不能恃功自傲,你还年轻,若你父亲还在,也会这样劝你一句。”
顾衍誉:“敢问陆大人,何为救驾之功?”
“这……救下圣驾,是为救驾之功。”
“这样么?我还以为我的救驾之功与旁人的救驾之功不一样呢,”她笑了,轻慢地朝这位陆大人走近,“陆大人的先祖也曾有过救驾之功,所以封妻荫子,门前还能有根柱子,写着‘国之柱石’。以至传到陆大人这一代,还能靠着祖荫坐在平民不敢想的位置上。眼下,把儿子、干儿子和侄子的位置也都安排好了吧?”
“你……这是为你好。你为何咄咄逼人?”
凶兽露出了獠牙。她的张狂态度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而皇帝的冷眼沉默更叫人摸不透君心。
顾衍誉对他笑了:“诶,原来这算咄咄逼人么?不好意思啊,陆大人,您方才也说了,我年纪轻轻,却没了父亲管教,所以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我敬陆大人是敬您的先祖有救驾之功,余荫仍在,可是您又说不能恃功自傲,若我不敬这份功劳的话,好像陆大人本人,没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地方啊。”
他此生从未如此被人羞辱过,还被说到了亏心之处,恼羞成怒地转向:“戴珺!你戴家从来门风清正,如今有了这么个妇人,你也不说话么?她还是不是你戴家人了?”
戴珺淡淡地:“不知陆大人想让晚辈说什么?”
“你,你应……”字跟句气得打结,卡在喉咙处,一时没吐出来。
于是戴珺就先开口了:“臣确实有话说。于公,今日在殿上惊闻救驾之功分了等级。不知这番变动是何居心。天家一举一动,对天下人莫不有教化示范之用。燕安以女子之身,立下这样的功劳,诸位只想轻轻带过,是要告诉天下女子,将来若有机会救驾,也不必冒此风险么?不如直接嫁一个显贵之家来得方便。否则你即便豁出命去,拿到的也不过是次等功劳,有人救驾可封妻荫子,有人救驾可在家乡立一座恩荣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