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你这是在看什么呢?”解惜行疑惑地凑到苏玄影边上,也挤着趴上那方小小的车窗朝外探去——
只见一群围在巷口的孩童,寻了破布和树枝,往身上一绑,手里一拿,正齐齐唱着歌谣做着模仿征战立功的将军的游戏。
“少年莫欺年少轻,瞿丘一役显威名,镇守深昙无人敢,越霜将军万古青。”
孩童的歌谣就这么沿着向晚的青石板路回荡了一会儿,直至解惜行抬起手,轻轻地搭在苏玄影的肩上。“我们回去吧。”
“嗯。”苏玄影方才缓缓地放下了车窗上的帷裳。
入夜,解惜行抱着被角,叩了叩木质的床榻,自上方斜探出身对着躺在地铺上的苏玄影。“苏将军,你说,白日里村民们的反应怎么会那般激烈?按理说,要遣散百姓的旨令才下达不久,村民们着实不该如此抵制才是。”
“确实,”苏玄影也侧过身看向解惜行,“除非,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村民,再于暗中挑拨,刻意干扰他们的判断,好引发矛盾。”
“你是说,白日里那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嗯,”苏玄影点点头,“从他今日第一个冲出人群,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打断我们的情况来看,错不了。”
解惜行眼珠转了转,突然扬唇一笑,又状若赞赏般地拍了拍苏玄影的肩。“既如此,看来明天就是苏将军你的主场啦!”
苏玄影闻言先是一顿,随即便反应过来,语气颇为无奈地道:“感情解少侠你是把我当打手?”
“哎,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解惜行眉目含笑,“我是觉着,苏将军你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若是不能物尽其用,岂不可惜?”
语毕,解惜行便在苏玄影难言的目光中一卷被褥,利落地翻身躺回床榻上。“明早起来还要接着干活呢,我就先睡了哈,苏将军你自便。”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身后,上方再无动静。床下,苏玄影默然片刻,还是无奈地起身熄了灯。
翌日,整顿齐全的两人又一次踏上了艾兴村的土地。
“唰——”
果不其然,甫一站定,迎面便又袭来一个烂柿子。解惜行伫立原地不动,身侧的苏玄影于瞬息间面色一凝,足下移转,旋即抬手轻巧截下。“请问,现在大家可以听我们说话了吗?”
极快的身手惹得村民们当即怔住,过了半晌,仍是那名打头的壮硕男子提声喝道:“好啊,有种你们就说,让我们大家伙好好看看你们到底还能说出什么瞎话来!”
“好啊,如你所愿。”解惜行看了眼苏玄影,苏玄影当即大踏步上前,左手抬起,一个擒拿便将那名男子直接拖出了人群!
“啊,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方根!”“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原来阁下叫方根?”解惜行歪着头轻轻一笑,“没事,我们只是想同方根兄弟你好好聊一聊。”
说着,解惜行对着苏玄影一眨眼,苏玄影点点头,接着便高高扬起右臂,照着方根的背就是一拳——
“啊!”“呀!”“哇!”
随即,艾兴村内,响起一阵叫苦不迭的哀嚎。时不时还伴随着解惜行几句拱火般的调侃。
“哎,对,用点儿劲,放开点,没事,随便打几下伤不了,来来,右臂上再稍稍来上一下,对称点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苏玄影终于放开被打得迷迷糊糊的方根,被吓得瞠目结舌的村民们才恍若回过神一般,急忙三三两两地跑上前扶起他。“哎,方根,方根,你没事吧?”“呀,方根,你看起来好像有点肿啊。”
而方根本人却是无力地睁了睁眼,然后便向后一仰昏过去了。
“啊,方根,方根!”
“乡亲们放心吧,我们下手很有分寸的,”解惜行这才状若闲庭信步般地上前一步,“这位方根兄弟身上的伤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回去躺上半宿便没事了。”
“诸位乡亲们,请问这下可以听我们说话了吗?”苏玄影理了理衣袖,拱手一礼道。
“这……”村民面面相觑了片刻,“你们真的不是来抢我们的家的吗?”
“请大家放心,”解惜行收起了懒散的样子,语气郑重地道,“此次疏散艾兴村的村民,确实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眼下春旱将至,为了能及时应对,距此地不远的一座上游处的大坝不日就将开闸泄洪,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着急地来劝各位乡亲们尽快离开啊。”
“正是如此,还请大家谅解。”苏玄影附和道。
“可……”
“当然,”解惜行对着尚有迟疑的村民们微微一笑,“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听我说的话,我们也还有别的洽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