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中并未有其余夹带之物,上书内容也只有寥寥几笔,写南方粮食已尽数收进粮仓,回程路上,镇天五行柱中,木柱已在建立,最后一句“祭天前后可归”书写略微潦草,且狂放许多,可见下笔之人急迫归来之心。
沈扶轻笑了声,抚过纸上字迹,“既已在回京路上,便不必再回信了。阿蝶,如往常一般将这信收起便好。”
“是。”阿蝶笑笑,拿过沈扶手中的信,帮她收在床头柜子中的匣子里后,又走回塌边,她看了会儿沈扶单薄的身子后,叹了口气。
沈扶疑惑抬头,问道:“你怎地了?”
阿蝶道:“大人初来东宫时,便有些郁结于心,身子单薄,似一吹便倒,后来慢慢养起一些,这遭儿受过惊吓,大病一场,又比从前还要消瘦了。殿下回来看见大人,定是要心疼坏的。”
沈扶噗嗤一声笑,“哪有那般夸张?”
阿蝶眼中都是担心,她道:“有,大人自己感觉不出来,但是关心大人的人,您有一点变化,都能看出的。”
生在深山之中,沈扶对尊卑一事的认知,并不像宫中这般严格。她只信万物独生于世,他人对你的关心和惦记,都不是他人当做的,这些都是赠予和恩赐。
回想入宫至今,光惊吓之后的大病就有两场,其余小病与胃口不佳之时,更是有多次。
沈扶自觉没什么,如今听阿蝶一言,才知爱惜自己之人,那不可次次说出的忧心。
“阿蝶,多谢你,我知晓了。”沈扶伸手握住阿蝶的手道:“祭天之后,我会告病,多歇几日的。”
阿蝶知沈扶的难处,恐怕找到灭族凶手之前,她都不会真正歇下。
阿蝶笑道:“我记下了,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沈扶也笑道:“自然。”
沈扶静养几日后,终于到了祭天之日。
此次祭天乃是年前唯一一次重要之日,是以祭天台设在宫门之前的闹市之上,且华丽无比,官员及围观百姓堵了四方街道,吉祥燕从宫中放出,伴着火花一路升天,一片盛大鼓乐喧天之下,沈扶身着华服,与钦天监众人站在祭天台边,静待吉时。
皇帝出现在祭天台后,钦天监众人开始依次司职,沈扶的问天之事在最后,是以她并不着急。
“大人。”沈扶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一东宫宫女,她举了举手中食盒道:“阿蝶姐姐正在忙,来不了此处,她说您的补汤和药不能误了时辰喝,遣我给您送来。”
沈扶认不全东宫之人,只觉得这宫女有些面生,她低头看了看食盒,盒子里的碗正是阿蝶常给自己用的,“好。”
沈扶跟着她向一旁走了几步,喝下那药和补汤。
小宫女道:“我在台下等待大人。”
“嗯。”
沈扶点了点头后,重新走回祭天台边静待。
眼见到了时辰,沈扶跟在李青身后上台。
走过长阶,只余最后一步站上祭天台时,沈扶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白光,一股燥热从腹中快速奔往四肢百骸,沈扶瞬间感觉嗓子干疼,浑身酥麻,一股不可言说之感直直奔往一处,害的她险些踉跄。
李青发觉沈扶的不对劲,扶了下她的胳膊问道:“沈大人,你怎地了?”
第35章 “猎春。”
祭天台周人声鼎沸,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都在看着祭天台。
沈扶忍住体内不适,回头看了眼台下,方才站立之地已然不见那宫女,几乎是在瞬间,沈扶便明白那碗药和补汤里被人下了东西。
李青又唤道:“沈大人,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听在沈扶耳中忽远忽近,沈扶闭了闭眼,体内燥热如置烈火之中,胸口及心中似是有小虫撕咬,难受却偏不可说出。
“无事。”沈扶咬牙道:“李大人,快请。”
李青看出沈扶的紧绷,他看了眼皇帝,皇帝正盯着这处,这般场合,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
“嗯。”
二人站去祭天台中间,李青当场观天象,念祭天词后请皇帝祭天。祭天之后,便是沈扶代皇帝问天。
皇帝此问有三,一曰大庄国运如何,二曰国本可会动摇,三曰可有外来威胁,伤及城池。
沈扶问天之后,答陛下勤政,国运昌盛,无外来犯,国本安稳,但来年春季南方收粮之时,还需皇家之人亲临,否则或有灾祸。
闻言,众位朝廷官员都松了口气。
百姓之前问天,一句不吉之言便可引发动乱,幸而无事,沈扶看向皇帝。
皇帝九五之尊,淡然站立在喧闹之中,气吞山河,“李青,于钦天监任职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沈扶,初入钦天监,占卜之术便可上通天,下连地。即日起,李青任钦天监监正,沈扶任钦天监副使一职,望你二人日后更加勤勉,帮大庄多多传达天意,保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