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瞥了眼外面,隐约可见是黎明之时。院中有人端着盆来来往往,经过廊下之时,沈扶正看见盆中乃是鲜红的血水。
“让开!”
长风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咬牙让开路说道:“大人您莫激动,殿下他……伤重昏迷。”
沈扶咬牙道:“带我去。”
“是!”
南州官府的建筑并不复杂,走出屋子绕过拐角,沈扶便看见一屋门前人进进出出,她大步走上前去,看见在守在门口的沈书清。
“沈大人……您这是?”
沈扶冷静到极处,她说道:“太子在里面?”
“是。”
正巧这时屋内又有一波侍女端着盛满血水的盆走出,沈扶看了那些血水一眼后,转身拿过长风手中的披风系在身上,走进屋中。
屋中有屏风遮挡,沈扶快步绕过屏风,眼前情形让她眼前一暗。
屋内灯火通明,床两侧围了不少帮忙的人,萧禹赤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破开一个血洞,身后大夫正在给萧禹取箭头。箭头所在位置,正是距心不远之处,沈扶忽而心尖揪疼。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萧禹,看见萧禹的满面尽是汗珠,晕湿大片被角,他摆在床下的手虚虚握着拳,腕间的金色环扣闪着异样的光芒,口中还时不时溢出痛苦的轻呼声。
是为了她——
何烨本是满脸担忧,看见沈扶后忽然愣住,他反应过来后大步走来沈扶面前,有意挡住沈扶的视线,“大人,您怎么来了……”
沈扶绕开何烨,走到床边,坐在萧禹的头前方,她低头看了萧禹一会儿后,伸手捂住了萧禹的眼睛和耳朵。
萧禹明显僵住,感觉到什么后,他唤道:“是……阿扶吗?”
沈扶眼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落在萧禹面上颈上,她低头凑近萧禹道:“嘘,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因着萧禹浑身紧绷,大夫取箭头的手指停住,他说道:“殿下放松啊,这箭头沾了血,若是再往里走,说不定会伤的更深啊。”
沈扶抬头看了那伤口一眼,这般近处看上去实在骇人,她连忙对萧禹说道:“萧禹,放松。”
“快……”萧禹咬牙说道。
大夫听见沈扶之间唤萧禹的名字愣住了,但看见萧禹绷紧的身子逐渐松开后,他来不及细想,连忙下刀,不到一刻便将箭头取了出来,随后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这才让众人狠狠松了口气。
沈扶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睁开眼,便听老大夫对自己说道:“这位……大人,这箭头从太子殿**内取出来后,殿下的性命基本无碍,幸而这箭上也无毒,只需好生将养着,便可慢慢恢复。切忌头三日,不可下床及剧烈动作。”
沈扶点点头,“多谢大夫。何烨……”
“大人客气啦。”大夫说道:“那这位将军便跟着老夫出来,老夫将药方开了,记得日日给殿下熬药。”
“是。”
何烨出去后,屋中下人为萧禹擦过身后,也都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两人,沈扶低头摸着萧禹的头,眼眶发湿。
“阿扶,让我看看你。”
萧禹不可动作,自然也看不见沈扶。
沈扶顿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床边,坐在萧禹腰侧之外的床边,轻声问道:“看什么?”
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萧禹说道:“看看阿扶掉了多少金豆子。”
沈扶忽而笑出声,眼角存蓄的泪水顺着脸旁耳下。这次萧禹并未慌张,他就那般静静看着沈扶。
与他对视片刻后,沈扶缓缓趴下来,与萧禹面对面,问道:“为何这般……不顾自己,来救我。”
萧禹扯了下嘴角,“我说过很多次,我心悦你,自然不会看着你在危险之中,什么都不做。”
沈扶眨了眨眼,听萧禹继续说道:“弥阳之事终究是我和皇族对不住你,若是没有我们,想来现下你还是山中无忧无虑的神女。阿扶,你信我,来日不论是何人登基,都断然不会再有献祭之事发生。前人对错我无法评判,只得承诺你以后能做之事。弥阳被灭的背后凶手,我定会帮你找你出来,届时你如何处置他们……和我,都随你的心意。好吗?”
这番话萧禹说过几次,只有今日一次沈扶听进去了,鼻间血腥气萦绕,沈扶轻轻点了点头,向前吻住了萧禹的唇。
萧禹不能大动作,他看着沈扶,连回吻都忘了。
轻轻触碰过后,沈扶轻声说道:“罢了,我再信,也只信你最后一次。萧禹,莫要再骗我了。”
萧禹瞪大双眼,他手肘撑着床险些坐起身,将沈扶吓了一跳,沈扶连忙按住他说道:“你作甚,躺好!”
萧禹这才感觉到痛,他趴在枕上,抓着沈扶的手说道:“阿扶你……你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