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内无火,却很暖和,午后的日头从不大的窗子照进来,也很亮堂。床上有被褥,地上有桌椅,桌上有茶盏,手边有书卷,比一般的牢房好上不知多少,萧禹看着坐在其中的沈扶,还是心痛不已。
若非是……她本可以在深山中安稳一生,当着受人尊崇的神女,过着双亲俱全的生活,何至于颠簸来到京中,命悬一线为人拿捏。
众人识相退去,只留长风一人守在门外。
萧禹蹲下身来,看着沈扶垂下的眸子,手指蹭过她的额边,将碎发别入沈扶耳后,手掌托着沈扶的脸唤道:“阿扶。”
沈扶手指卡在书中,抬眸看向萧禹。
近距离的对视,沈扶眼中的闪过一丝的脆弱。
萧禹呼吸一窒,他伸手拿过沈扶手中的书后,站起身又俯下身,双手卡在沈扶肩下,将人抱在自己身上,转而坐在了床边。
沈扶轻轻推了下萧禹,见未能推开后,她不再动作,安静让萧禹抱着。
无可怀疑,皇帝下旨要将她下狱之时,沈扶心中是有惧的。她的性命在自己看来无比重要,但在皇帝那里,就只是一道口谕的事。从她进来牢房开始,便开始想究竟何处开罪皇帝,想来想去,沈扶能想到的,便是因萧禹。
沈扶在萧禹怀中动了动,她把下巴磕在萧禹肩上,任由萧禹拍着她的背,整个人将沈扶罩住。
在四处陌生的牢狱之中,萧禹的怀抱无疑是帮沈扶抵挡一切恐惧的有力来源。
萧禹吻了吻沈扶的耳垂,用哄孩子的轻声语气在她耳边说道:“阿扶莫要害怕,父皇只气一时,你的性命不会有威胁。我方才去勤政殿找过他,至多一月,你便能出去。父皇不准我来见你,但你放心,大理寺都是我们的人,我会派人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告诉他们就好。好吗?”
沈扶不言,萧禹便又将抱紧了些,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朝政当更加勤勉,沈扶出狱后,要派更多的人保护她,他要手中有更多的权利,才能很好的保护沈扶。
沈扶偏了偏头,枕在萧禹肩上,眼神放空看着墙上砖瓦的一点缝隙独自发愣。
萧禹低头看了眼沈扶,他不知沈扶在想什么,却也不想打扰,只安静抱着沈扶。
自从除夕之后,沈扶还从未这般安静让萧禹抱过。
日偏半分,沈扶在萧禹怀中动了动,她本在萧禹身上坐着,现下撑着萧禹的肩膀直起身,看了萧禹的脸一会儿后,沈扶目光下移,同时伸手摸上了萧禹颈间的金色项环。
萧禹看着沈扶,缓缓扬起头,方便沈扶的手在项环上动作。
沈扶抬眸时,对上萧禹含笑的眼眸,她看了萧禹一眼,手在萧禹喉结上划过,随着“咔哒”一声响,萧禹颈上的金色项环便打开了。
萧禹一愣,低头看去,同时一只手伸出来,摸上了脖颈处。
沈扶淡定的把那金色项环收起来,她与萧禹对视,道:“你是太子,常戴此物有损形象。”
“阿扶。”萧禹面上有些惊慌,他抓住沈扶手握颈环的手说道:“无事,此物如女子的项链般,不必摘下。”
沈扶看着萧禹不言,萧禹与她对视一会儿后,面上明显有些慌张,他道:“阿扶,重新给我戴上吧……”
手环合成项环的第一日,沈扶便知晓那钥匙不过是一摆设之物,项环连接之处乃是卡扣,轻轻一拨便能打开。沈扶本以为萧禹定时坚持不了多久,谁料他招摇这些日子,还是不肯摘下,现下自己亲手为他摘下来,怎地他面上还有不舍了。
“阿扶。”萧禹见沈扶不言,又唤了一声。
“嗯。”沈扶后退一步,从萧禹身上起来,她站在地上说道:“皇帝将我下狱,虽不知主要原因为何,但次要原因,定是因为你。太子殿下,臣还想活命,还望殿下日后莫要在陛下面前,说起你我之间那莫须有的关系。臣感谢殿下帮我求情,但在牢狱期间,还望殿下莫要再来。”
闻言萧禹猛得站起身,他眼睛微微睁大,胸膛起伏着,握着沈扶的手道:“阿扶,别这样与我说话。”
“殿下。”沈扶声音忽而重了些,“殿下若真想让我在牢中平安无事,便莫要再来寻我!”
萧禹如今再有势力,也抵不过皇帝,皇帝现下本就在气头上,沈扶不愿其继续加罪于自己。
萧禹自然懂得其中道理,他深深地呼吸几下后,点头应道:“好,但阿扶,这个项环,我要重新戴回来。”
沈扶满脸无奈,她低头看了项环一会儿,又见萧禹这般执着的样子,只好将项环拆成两个手环,一左一右扣在萧禹的手腕上。
萧禹任由沈扶动作,直到沈扶扣好了,他面上才终于放松下来,晃了晃手环后,萧禹说道:“阿扶,我不会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