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话音刚落,他便又道:“抱歉,阿扶,我那日不该那般说你。”
时值日落西山之时,这方小院被晚霞铺满,沈扶转身面向日头,她伸长双腿道:“无事,我们都是弥阳族人,我该早些说与你,日后若有事,我定会早早说给高力哥,不让你忧心那许多。”
高力点头应下,也转身面向西方坐着。他偏头看了沈扶半晌,还是问道:“阿扶,你对太子,可是动了真心吗?”
“嗯?”沈扶转头看向高力,一刻犹豫也无,她笑道:“自然。”
高力在心中祈祷过千万次不要的事,被沈扶这般轻易应下。
他心中犹如针扎,苦水溢满胸腔,浸哑喉咙,看着沈扶笑意满满的脸庞,高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日头快要全部沉落西山之时,高力才干巴巴地张口问道:“那日后,我们还要回去神寨吗?”
沈扶转头,她像是看出高力脸上的担忧,说道:“殿下是太子,是皇家人,但我不是。我不会如寻常女子般,一生只围绕在夫君前后,踩着他的脚印行路。高力哥放心,就算我心悦殿下,我也还是我,是不会变的。我说过的话,自然也都是要实现的。”
纵然沈扶这般说,高力也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从前在神寨那样的日子了。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高力看着沈扶说道:“阿扶,日后大仇得报,若有一天你不想在宫中了,我们便回去神寨,可好?”
高力的目光太过炙热,沈扶挪开目光道:“或有或无,神寨都是我的家,我的退路。”
高力笑了笑道:“嗯。”
天逐渐暗了下来,祈缘庙中燃起了灯。眼见到了晚膳时刻,高力起身道:“今日我值夜,先下去了。”
沈扶也跟着高力站起身,一同往院外走去,“好,冬日寒风刺骨,高力哥记得添衣。”
高力应下,“阿扶也是。”
院子内侧种着竹子,要出门便要先绕过此处,二人刚走过拐角,沈扶便被人迎面抱住了。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香味,沈扶抬头唤道:“殿下。”
“嗯。”萧禹应了下后松开环抱着沈扶的手,改为伸出大手覆在沈扶后腰,看向她道:“手这般凉,怎地不穿大氅?”
“不冷。”沈扶方才并未觉得冷,现下双手被他握着,才觉得有些凉。
萧禹解下大氅罩住沈扶,抬头看向高力。
高力道:“太子殿下。”
萧禹瞥了高力一眼,“嗯。”
“属下先告退了。”高力说完后便走了。
“回寮房暖暖。”萧禹半抱着沈扶往寮房内走去,边走便絮叨:“夜间山上风大,与人在院子里说话还不穿大氅,阿蝶呢?”
沈扶并未注意到萧禹前面所说,只怕他会怪罪阿蝶,连忙说道:“阿蝶忙着收拾屋子,殿下与大师聊完了?”
萧禹语气轻快,“聊完了,明日我们再一同去拜见他。”
沈扶道:“好。”
两人走进寮房,阿蝶取下沈扶身上的大氅,长风拿着方才走去桌边摆上,沈扶往屋中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圈。
寮房简陋,只有一张矮桌及一张床,天色暗下,屋内也只燃着两盏灯。
昏暗之中,可见祈缘庙清苦。
“阿扶来用膳吧。”萧禹从背后拥着沈扶往矮桌旁走去,待落了座,萧禹道:“用完膳,我们便早早歇下,明日早些拜见无言。”
“好。”
饭菜虽不是难以下咽,但也算不上好吃。两人用过晚膳,由人伺候着洗漱过后,便早早歇下了。
隔日晨起,沈扶被窗外的鸟鸣和落在眼睛上的日光唤醒,她一动,萧禹便醒了。
“阿扶醒了?”萧禹闭着眼睛唤沈扶,问道:“几时了?”
沈扶看了眼时刻,说道:“已经寅时末了。”
萧禹睁眼起身道:“时辰不早了,用过早膳便去见无言吧,想来他已经等在禅房了。”
“好。”
两人起身用过早膳,出门之时,萧禹在阿蝶带来的行李中,选了一件雪白的狐裘给沈扶披上,而后拉着她往禅房走去。
晨起的古刹静谧庄严,被林间的薄雾笼罩着,日光穿过树梢,斑驳地落在清幽小路上。远处钟声敲响,悠远又悦耳。越是走进禅房,沈扶鼻间环绕的焚香气息越是浓厚,这点气息与林间清新的气息交织,令人心中十分安宁。
走进禅房,无言大师跪坐在矮几之前。
萧禹和沈扶一同上前行礼,“见过无言大师。”
无言朝着二人点点头,手掌向上指着桌上的纸张和清茶道:“殿下,大人,请坐吧。”
“多谢大师。”
两人落座在无言面前,无言自上而下摸了摸胡子道:“昨日已经与殿下谈过,今日便先为沈大人解一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