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青晃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水从杯中溅出,几分落在她的手上。
“她没必要知道。”她只开口,声音笼了一层雾,听不透任何情绪。
李陶宜浑身僵住,这些天的推测全在鹿佑青的一句回答中成了真,再想开口说的话忽然就像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无法开口。
她想问。
就算没有她和奶奶,如果颜鹤碰到了其他认识的人,鹿佑青又怎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告诉颜鹤那些呢。
她突然笑了下,意识到就算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鹿佑青大抵也会回答她能保证。
因为鹿佑青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她的眼中能看到她的黑暗,不择手段与病态,在浓烈的黑夜里藏着偏执与热烈的爱,而她的所有情绪所有波动,都是因颜鹤而生,亦是因颜鹤而藏。
不由地,李陶宜默默地为颜鹤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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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之后不过一天,鹿佑青就要离开家里前往横店剧组拍摄,因为拍摄的地方在另一个城市,鹿佑青没有办法经常回家,她担心颜鹤失忆会照顾不好自己,说什么都想雇一个保姆照顾颜鹤。
颜鹤自然是一脸拒绝,她都已经二十五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也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且这几天鹿佑青也教给她一些做菜的方法,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能自己烧制饭菜了。
于是,在颜鹤的激烈抗议下,鹿佑青终于还是没能雇保姆照顾颜鹤,相应的,颜鹤要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鹿佑青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越发显眼,像是狡黠的狐狸,她伸出五指,一个一个的数着。
“早上阿鹤要和我说早安,晚上阿鹤要和我说晚安,不能没有我的允许私自前往不熟悉的地方,不能不告诉我自己要去哪,还有。”
鹿佑青伸出最后一根手指,勾了勾颜鹤的鼻子,语气带着嗔意:“不可以随便和其他人聊天。”
颜鹤失笑:“这都是好几个了。”
鹿佑青捧起她的脸,凑近她,二人鼻息交错,能嗅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她微皱起眉,好看的眉头蹙起,朝着颜鹤撒娇:“可是我真的很想阿鹤呀,一想到要和阿鹤离开这么久没有办法见面,我就难受到没有力气,想现在就马上拍完戏和阿鹤在一起。”
颜鹤伸手制住她在自己脸上放肆的手腕,弯起唇故意道:“不可以,不是还有视频吗,可以视频聊天。”
鹿佑青没有皱得更深了:“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视频碰不到阿鹤。”感受不到阿鹤落在她身上的气息,触及她身体的温热,这都是她想要的。
颜鹤叹气一声,无奈着默默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都记下来不会做的。”
鹿佑青这才放心,转而叮嘱她:“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在书房上着锁,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她把能说的都告诉了颜鹤,这才依依不舍地乘车前往机场。
看着车辆缓缓驶离,颜鹤弯着笑的眼渐渐地沉了下来,她关上大门耸拉着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
家里没有鹿佑青的生活对她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心无旁骛,可是在看书会想到鹿佑青,做饭的时候会想到鹿佑青,看书的时候会想到鹿佑青,就连睡觉时也会梦到鹿佑青,即使克制住自己,颜鹤也在想着鹿佑青,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总是忍不住看手机鹿佑青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想要主动和鹿佑青交谈,晚上聊天时也开始期待鹿佑青和她的视频电话。
颜鹤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她认为自己现在产生的是戒断心理,之前一直都和鹿佑青生活在一起,在医院的时候,回家的时候,陪伴她的只是鹿佑青,她开始建成的记忆里也只有鹿佑青,现在鹿佑青离开了,生活里却处处都是她的记忆,颜鹤自然会一直想着鹿佑青。
她决定找点什么其他的转移注意力。
晚上洗漱准备睡觉的时候,颜鹤刷着牙,抬头漱口的刹那余光扫到了面前映着她模样的镜子,她忽地想起来之前鹿佑青带着她进入杂物间时在角落看到的那一块大到离谱的镜子,眉头忽地皱了起来。
她记得当时自己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总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它一样。
她突然想去再看一看。*
看了看时间,距离鹿佑青和她约定打电话的时间还早,颜鹤决定先去杂物间一探究竟。
去了书房拿了钥匙,颜鹤几乎是飞奔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将钥匙插入房门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因为紧张产生的惴惴不安。
按动把手,颜鹤推开的房门,掺杂着灰尘的气息扑到她的鼻间,颜鹤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房间里有些昏暗,颜鹤抬手按开了一旁的灯,随着光亮落入房间,她这才看清了房间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