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对裴琨玉的目光颇为敏锐,裴琨玉一看他,他便立刻抬眸,横眉冷对的看回去。
裴琨玉只像是看傻子一样扫了一眼,确定他没发现,便淡淡的收回视线,反倒将李霆云激的直咬牙。
两人对峙之间,台上的孟韶欢已演奏结束。
她缓缓收回手,起身谢礼,顿时掌声雷动。
在她谢礼后、准备起身回座位的时候,突然瞧见在他国使者席间突然站起来个人来,一脸激动的对着坐在高位上的元嘉帝道:“太平公主绝世佳人,乃我等平生仅见,我等向陛下请愿,求娶太平公主!”
殿内声响顿时清了一瞬,随后便有人起身,大赞这婚事合宜,乃是两国开展邦交的好事,然后便是排山倒海般的赞同,仿佛这婚事是什么两国大喜,只要成了婚,两国人都要载歌载舞庆祝一整年似得。
而站在台上的孟韶欢完全没想到这个走向,她愣愣的抱着手里的玉琵琶站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台下的全贵公公。
全贵公公也是浑然不知,他们俩都是这庞大宫阙里的两个小毛虫,靠着一点小聪明小手段艰难地往上爬着,当命运的安排突然降下来时,他们俩都有片刻的手足无措。
而元嘉帝根本不在乎孟韶欢和全贵公公怎么想,眼前的一切正是他想要的,只听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哈哈笑了两声,随后道:“好,就此赐婚!”
孟韶欢的命运便又“轰”的一声,坠到了不知何方去了。
第26章 公主是比做妾好
孟韶欢都不知道宫宴是怎么散去的。
进宫不过第一天, 她还未曾适应“太平公主”这个身份,便被赶鸭子上架似得赐婚,她甚至不知说话的是那家使臣, 更不知自己要嫁何人,她就如同湖上青叶,被波澜推着往前走。
她恍恍惚惚的抱着玉琵琶, 在众人的恭贺间下了台,人群不断在她面前晃, 宴席尽欢而散,她又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带走, 好不容易回了翊坤宫后分给她的宫殿,才刚坐下,流水一样的赏赐又进了宫里。
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 是从波斯上供来的宝物,踩在足履下软软的, 让她觉得自己飘忽的站不稳,玉屏风立在后窗前,一旁的缠枝花灯盈盈的亮着昏黄的光芒, 各种金玉宝物堆满了宫殿, 昏黄的光芒一照,整个殿内都熠熠的闪着金辉, 门外侍卫的身影映在门框薄纱上,宫女们如流水一样端着盘子进来,放下赏赐出去,直要晃花人的眼。
但那被簇拥着的公主却顾不上看这些, 只抓着个人问:“全贵公公呢?”
她现在心里惶惶,一想到要出嫁, 就觉得人身上都压了一颗重石,不知是不是酒水饮多了,她的胃中翻涌,隐隐有些想吐。
见公主发话,一旁的宫女连忙下去唤全贵公公,不过片刻功夫,全贵公公便从外面回了。
“启禀公主,老奴方才去外头领皇后娘娘的赏了,顺带瞧了瞧热闹,之前落湖那个郡主您猜怎么着——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干什么?去外头忙活!”
孟韶欢听见那个“郡主”,便知道是李挽月,但她没心思问,只低声说:“这赐婚,是赐给那家使臣的?”
她来此时间太短,连谁是谁都不知道。
全贵公公将旁的丫鬟太监都打发了去,才凑到孟韶欢面前,说上一句真话,他道:“是给南陈赐婚的,南陈有三个皇子,都是当娶之年,tຊ日后两边联姻,他们不敢亏待咱们大奉公主,您过去就一定是正妻,未来说不准是皇后呢,咱们嫁便嫁了,谁家女子不嫁人的?您这身份,嫁到外头去也省心,万一留着留着,那天被人戳穿了呢?还不如离得远远地,咱们一嫁万里,终身不回,那头的人也不知道您是真是假,都把您当真的捧着呐!”
说话间,全贵公公顿了顿,又道:“明日咱们就回公主府待嫁,您放心,老奴在,不会有旁人敢给您找麻烦,定能让您安安生生的嫁出去。”
“您也莫怕,我们大奉嫁女,体面都在,绝不能叫您受了委屈,定然是一群人跟着您一道儿去,到时候,老奴也随着您一道,陪着您,伺候您。”
反正他这个没根儿的人,早年入宫,自己爹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在宫里收了一帮假儿子假孙子,但都是靠不上的玩意儿,他在大奉是当奴才,到了南陈依旧是当奴才,到南陈说不定过日子更好了呢,老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孟韶欢怔怔的看着全贵公公那张带着笑的脸,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