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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裴琨玉和李霆云之间的战争还在持续。
两拨人在渔村盘绕,血光震天中,裴琨玉唤的救兵已到,双方握紧兵刃,在水气氤氲的渔民小乡中打了个翻天覆地。
直到天明时,清河府尹才匆忙带着人前来——清河府尹来的已经晚了,两边人已经各自打完了。
裴琨玉这边的亲兵伤亡惨重,李霆云身上也被捅了一刀,两拨人都打出了真恨,双方死人积出来的血将这地面都润的黏腻湿靴,只所以没继续打下去,是裴氏这边立刻出面,摁压下了两边的人。
裴琨玉被裴氏祖辈强行羁押回裴氏,李霆云重伤,直接命人占了小渔村养病,等清河府尹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具具尸体,和薄薄的血坑。
清河府尹刚下了马车,一脚踩下去,便黏了满官靴的血。
府尹那张胖脸立刻惨白,险些坐摔下去,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后,请人去通报求见小侯爷。
这事儿生在他的地界,这么多死人,总要处理吧?
但至于怎么处理...还得问问小侯爷跟裴氏的意思,清河府尹不敢贸然去管。
而清河府尹求见之后,小侯爷根本没见,丢回了一个“滚”字,清河府尹只能铁青着脸离开。
清河府尹前脚离了小渔村,后脚裴氏的人便来请,当时荒郊野外,裴氏人抬着一个百十人抬的人轿,裴氏族老亲至,先将清河府尹请到其上,后饮酒赔礼。
这人轿说是“轿”,实际上就是一个可移动的房屋,其内屏风画扇,长桌问酒,一旁有乐师弹奏、美婢伺候,其下百十来个人跟着抬,人坐在里面,除了偶有颠簸外,简直与寻常酒楼没什么区别。
清河裴氏,这等威风,令清河府尹刚冒出来的火气又颤巍巍的歇下去了。
这等轿子有名号,名曰随云榻,本是圣上才能乘坐的,早些年裴府嫡长女嫁给当今圣上为妻,圣上亲赐随云榻给了裴家,允裴家与天子同礼,但裴家甚少启用。
清河府尹自小侯爷处碰壁,出来后本是心中盛怒的,他好歹也是个清河府尹,四品文官!在外也是受人追捧,偏小侯爷敢这般下他的脸,他如何能不愤?小侯爷和裴大人打斗至此,死了这么多人,本就是他域内之事,他给百胜侯颜面,过来亲自问问,想着怎么压下去,现下小侯爷这般态度,他不如直接一状告到大理寺去,让大理寺来查这件事,闹大了叫他们都覆水难收!
但等他出了这小渔村,上了裴氏的随云榻,被裴氏的人敬了三杯赔礼酒,这周身的恼又瞬间散了。
东津...到底还是裴氏的地盘,还是老实些好。
而且,随云榻啊,可是只有皇上才能坐的东西!寻常人这一辈子也就见一见,今日被裴氏端出来赔礼,已够消他心中怒火了。
等到酒过三巡,裴氏族老才道出来意,他们希望清河郡守能将今日这一场血灾,上报成小侯爷与裴琨玉一起在此抵御爬上岸的水匪。
百胜侯府与清河裴氏,不能传出任何不利的绯闻,百胜侯府远在京城,管不了发疯的小侯爷,清河裴氏却是坐地龙蛇,不可能让这些话传出去一丝一毫。
至于水匪尸体——自然由裴氏来出。
每一个,都会是货真价实的水匪,日后就算是有人倒推回来问,也绝对找不出半分痕迹。
清河府尹醉醺醺的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反正有裴氏善后,他还跳出去找麻烦干嘛?不如老实应下,给自己留个善缘。
等送走了清河府尹,裴氏族老才走到随云榻的窗前,隔着山野,远远望了一眼小渔村。
小渔村中依旧被李霆云占着,李霆云尚在里面发疯,里面的村民都被吓得连夜出逃,皆由裴氏安定下来了。
“可曾查出,是何缘由?”裴氏族老望着远处正午头间的小渔村问道。
“回老爷的话,查出来了。”后面站着的随从恭敬地垂着头,在提及缘由时,稍微顿了顿,最终还是道:“裴二公子是为了救一姑娘,与小侯爷翻的脸,说是小侯爷强夺了那姑娘,百般折辱,二公子一生端肃奉公,瞧不过去,便将这人抢了回来,结果被小侯爷发现,两人进而相斗。”
到底是自家人,就算是讲事情经过,也要偏着自家人来说,裴琨玉是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二公子,霁月风光清风郎朗,就算是事儿被挑出来了,也不肯说是自家孩子的错。
立在窗旁的族老神色不变,过了片刻后,才道:“家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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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祠堂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