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的气息便被捏的骤然放大,全都扑到李霆云的面上来。
坐在马车里的人顿时红了一双眼。
就是这个味道。
他怔怔的想,那一日,他的妻子,给他挂了一个香囊,他一心想要去跟一群人争骑马的事,所以没有在乎这个香囊。
后来,他上马以后,那马确实很烦躁,但被他硬生生压了下来。
“不可能——”李霆云的手几乎要将那香囊捏碎了,他不信,所以他将拖着残废的身子,踉跄着从马车内的座位上下来,艰难地拄着那木头做成的假腿支架,一路奔向驾车的马。
他不信,所以他要亲自试一试。
这几匹驾车的马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高大威猛,都是好马,每一匹都是他亲手检查过的,没有任何问题的马。
但是,当他拖着断腿,踉跄着从马车上爬下来,走到马前的时候,他的马明显暴躁了一瞬。
当他不死心,将手中的香囊递送到他面前的马的附近的时候,那马便开始不受控的撩蹄子,甚至要踢他。
马来踢他的那一瞬,李霆云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幸而身后的私兵一把抓住李霆云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扯,勉强将他扯离了马蹄的攻击范围。
李霆云虽然没有被踢到,但是神色却苍白的要命。
一旁的私兵被吓到,匆忙问道:“侯爷这是伤到了何处?”
他们并没有嗅到过这个味道,也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唯有一个李霆云一清二楚。
过去的记忆在这一刻重新翻起来,排山倒海一样淹没他,让他有片刻的混沌,像是突然间被捏碎了□□,捏碎了魂魄,只会浑浑噩噩的站着。
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呢?
在他眼中,他与庄世子妃这段时日同舟共济,心心相印,他从没有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这样浓烈的爱,他也没有第一次这样想去爱一个人,她不在乎他的残缺,包容他的所有,而现在,他才知道,这样的爱,全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甚至最开始,将他害成这个地步的,也是庄世子妃。
但庄世子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那样爱他啊!
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出了事,她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这世道,女人都是靠着男人活的,她亲手将自己的男人害到了这个地步,她以后就能过得好吗?
不可能的。
她也定然过不好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在这一刻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踉跄着、漫无目的的行了两步,因为木头做的假肢并不是那么合身,他一失了掌控,竟然险些摔倒。
幸而一旁的私兵眼疾手快又将他捞起来。
“世子爷!”私兵在一旁紧张极了。
而那世子爷恍恍惚惚的站了片刻,突然什么都不管了,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一边爬一边喊:“回侯府!”
他现在就要回侯府!
与此同时,裴琨玉与孟韶欢的马车正遥遥经过他。
他根本就没看见这两个人,只艰难地趴回到了马车上,反而是孟韶欢从窗内往外面探,瞧见了失魂落魄、猩红着眼的李霆云。
这还是孟韶欢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李霆云,与之前完全不同。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
“他真的爱上庄世子妃了吗?”孟韶欢回头看一旁的裴琨玉,问道:“他看起来很伤心。”
知道了真相之后,李霆云的反应和孟韶欢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这个人会怒骂,会高亢,会举着刀把庄世子妃砍死,毕竟庄世子妃把他害到了这个地步,但是看起来,并非如此。
李霆云的面上,好像悲怆多过愤怒。
裴琨玉手臂上还有伤,所以不能在晃动的马车之中躺下,只端坐在孟韶欢的对面,神色淡然道:“可能有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反正,李霆云现在看起来确实是爱上了这位庄世子妃,只是这爱来的太迟,又来的太糟糕,甚至不如不来。
“我们的马车要去哪儿?”这时候,孟韶欢才发现他们的马车也随着李霆云的马车一起动起来,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走,只是李霆云的马车越跑越快,渐渐便将他们甩到后头去了。
眼见着李霆云的马车越跑越快,他们的马车tຊ也跟着哒哒的提速,他们一直能瞧见李霆云的马车。
“去忠义侯府。”裴琨玉端端正正的坐着,姿态平静道:“当日意外之后,我们一直不曾去看过世子爷,是我们的疏漏,当前去探望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