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错过了最好的时候,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与那太监能道了一句:“原来只是一场意外——常言道,喜祸无常, 非是人力可为,既如此, 我这边便不为难涉事那些人了,你们去禀报给皇嫂的时候,便与皇嫂说, 不必降罪责罚他们。”
她是心知这些人都是被庄世子妃拉进来的倒霉蛋,所以也没把火发在他们身上, 更不想皇后责罚他们。
一旁的张大夫人和跑马场的掌柜听了这话,心底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出事儿的人有两个,一个公主, 一个世子爷, 两个都是谁都开罪不起的人,现下公主言谈说了不计较这些, 他们俩只觉得身上压着的两座大山少了一座。
旁边跑马场的掌柜地位太低,不敢言谈,一旁的张大夫人则赶忙接话道:“公主仁慈,我等却不敢当真坦然受之, 明日妾身定上门给您赔罪。”
一旁的掌柜不敢说话,只连连作揖。
孟韶欢瞧了他们一眼, 随后与张大夫人:“本宫受你邀约而来,自然心知你不是故意的,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
瞧着公主是真不曾动怒,张大夫人心底里便涌起了几分期待。
公主这般好说话,那侯府那边,是不是也这般好说话呢?
太监应了一声“是”,便去向了隔壁禀报。
太监之前在公主这边禀报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但进了隔壁的门没多久,隔壁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似乎还有谁砸了杯盏。
听着像是侯夫人。
不过片刻功夫,侯夫人便由着丫鬟扶着、从厢房里快步奔出来。
她出来时,见到张大夫人,一张面都跟着涨的青紫。
侯夫人伸出一只手,远远地指向张大夫人。
“你——”
“都怪你!”侯夫人喊出凄厉的尖叫声:“你的宴会,你的宴——”
没有任何人来给她怪,她只能来怪一怪这个今日做宴的张大夫人。
张大夫人心里都在敲退堂鼓,但是她也不能真的退,她根本无处可退,这件事出在她的宴会上,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不可能当瞧不见。
“侯夫人——”张大夫人上前两步,行礼道:“都是晚辈的过错,晚辈定寻遍名医,来医治世子爷。”
侯夫人心底里却知道,她儿子已经治不好了,她的儿子没了一条腿!这腿还能再生长出来不成?长不出来了,长不出来了!
“你还我儿子的腿啊!”侯夫人抓着张大夫人的衣襟哭喊:“为什么偏偏是我儿子,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张大夫人吓坏了,却也不敢挣脱,只唯唯诺诺的忍着,直到庄世子妃从厢房内跑过来,将伤心的侯夫人扶走,后又与张大夫人赔礼。
“张大夫人莫要自责,我家婆母太过难过,一时失言。”庄世子妃一脸愧意的拉着张大夫人的手,疲惫的道:“今日之事,都是意外,我也不想责怪您,只是悲意当头,人难自控,还请张大夫人原谅些。”
张大夫人被庄世子妃这样说上两句软话,心里也跟着松了些,她连忙道:“是我的过错,过些时日,我当亲自上门来赔礼。”
她心想,虽说侯夫人失态了些,但幸好还有庄世子妃懂场面,这百胜侯府当真是娶了个好儿媳。
他们说话间,一旁的侯府的人便开始将厢房里的、还在昏迷的李霆云抬走。
既然查出来是意外,那也没什么好纠缠的,还不如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当然,侯府这些人也可以蛮不讲理的打死两个人来赔罪,但是内监总管还在这,这里的事儿回头是要传到皇后面前去的,侯府也不好不要这个脸。
百胜侯府的人临走之前,庄世子妃与孟韶欢有短暂的目光相触。
孟韶欢在檐下站着,当时天色已经很黑了,檐下挂着的灯光晃着橙色的亮,随着风摇摇晃晃,tຊ照着孟韶欢的半边身子,晃着孟韶欢的面。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淡淡的扫了这一边一眼。
庄世子妃与孟韶欢比起来却狼狈多了。
她裙摆上还沾着泥土与血,一双眼哭的红肿,发鬓也凌乱着,一眼瞧去便知道是糟了事端。
但当她们两个人对上视线的时候,孟韶欢却仿佛从她那双眼里面看见了荧荧鬼火。
两个人无声无息的对碰了一眼,又各自滑开,谁都不曾再看对方。
这一场混乱拉开的轰轰烈烈,结束的悄无声息,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那么几个人零星的窥探到了一点边角,然后又结结实实的摁回到肚子里,不曾对外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