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云看着白篱从食盒中摆出食具,说:“母亲是喜欢吃这个。”又笑了笑,“能想起吃这个,看来母亲心情还不错。”
说罢看着白篱,诚恳道谢。
“辛苦你了。”
那日他被抓走看到白篱来了,虽然制止了白篱靠近自己,更不许她阻止自己被抓走,但他被抓走后,白篱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侯府。
当晚白篱就来监事院的牢房里告诉他家里的状况。
“你不用担心,我把事情原委给夫人说了,现在是陛下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待事后查证,会知道你是被逼迫的。”
“我过去的时候,夫人精神还好,还有力气骂你,说知道早晚有今日。”
“姨母那边我让春月去说了,免得她在家不知道怎么回事着急。”
然后又将牢房里他的状况告诉东阳侯夫人,关在监事院,但没有刑讯逼供,等候查问核对证词。
她来回奔波,传达消息,让他们所有人不要急。
她何尝不急呢?
在十天之后,终于有了让所有人松口气的好消息。
皇帝退位了,李余成了新皇帝。
侯府的封条被撤下了,恢复了自由。
昨日白篱第一时间来告诉他,今日又去了侯府,再来告诉他最新的状况。
“侯爷当天就坐车离开侯府去别院了,夫人让厨房的人一大早就去采买了新鲜的菜肉,吩咐家里人大吃大喝,补补这几日的担惊受怕的力气。”
所以也才有了新鲜的羊肉团饭。
周景云听着,轻叹一声:“是我连累他们了。”
虽然家里的封条撤了,但他关在牢房里,家里的人必然还是提心吊胆。
白篱将饭盛好递给他:“你还要再等等,入了刑部的案件,查得很慢。”
“我知道,你别急。”周景云说,接过碗筷。
白篱失笑:“是你住在牢房里,倒是劝我别急。”
“出了事,最着急的是关心我的人。”周景云说,看她一眼。
白篱也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当时那样做是因为我……”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周景云打断她,“是我选择做了这件事,自己承担后果,怪不得任何人。”
白篱要说什么,忽地又笑了:“也是,你我也不用这样分你我。”
是说她和他不分你我,周景云亦是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示意白篱:“你也盛碗饭。”说着一笑,“母亲没让你吃饭吧?”
白篱撇嘴:“没让,对我阴阳怪气的,说招待不起皇后娘娘。”
周景云笑着指了指食盒:“虽然不招待你,食盒里装的是两人份。”
白篱一笑:“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周景云看着她果然盛了饭,大口吃起来,不由笑:“皇后娘娘在宫里好像没吃饱饭。”
白篱抬起头:“什么皇后娘娘,你知道是假的嘛。”
那不是调侃嘛,东阳侯夫人能调侃她这个,他却不能?周景云心想,看着白篱蹙着眉头,便一笑,伸手在她唇边,用手指抹去急着说话掉落的饭粒。
“我知道。”他说,又重复一遍,“知道的。”
嘴边的手指碰触突然,白篱顿了顿,看着因为伸手而微微靠近的周景云。
待手指碰触到嘴角,周景云也才回过神,人也怔住了。
但四目相对,昏暗的牢房里氛围变得很怪异。
为了打破这怪异,两人同时开口。
“那”
但一开口又都停下,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开口就显得更怪异了。
白篱忽地笑了,明亮的眼睛在昏暗中闪闪。
“我脸上还有吗?”她问。
周景云将顿住的还留在白篱嘴角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滑过,收回。
“没有了。”他笑说。
白篱撇撇嘴,低下头大口吃饭。
周景云也没有再说话,亦是低头吃饭。
牢房里再次陷入安静,灯影摇晃暗夜轻柔。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有人用力摇晃栏杆。
“周景云,周景云。”
躺在床上的周景云没有睁眼,嗯了声:“张择,你有什么需要,大声喊狱卒就行。”
隔壁的牢房,张择抓着栏杆站起来,一双眼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娘娘来了对不对?娘娘来过了对不对?”
周景云淡淡说:“张择,你的娘娘白锳已经死了。”张择冷笑一声:“她算什么我的娘娘,周景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用力的看四周,用力的嗅了嗅。
“娘娘一定来了。”
“我闻到味道了,好香的味道。”
“娘娘一定不止来了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娘娘不见我?”
他用力摇晃栏杆,牢房的门锁发出哗啦的响声,声音越来越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