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烹酒的仆从也探头看了眼,挑眉说:“竟然惹到了李成元,那金玉公主还不趁机除掉这小子?”
素袍男人笑了笑:“公主还是深爱上官学啊,否则当初闹出外室的时候,就该将上官学斩杀了。”
“公主如今重新盛宠,想要什么美少年没有?上官驸马已经老了,容颜不复,留着干吗?”烹酒的仆从神情几分不屑。
素袍男人端起酒一饮而尽,摇着酒杯:“这你就不了解金玉公主了,夺来的东西就是不喜,也绝不放手,这辈子上官学就是死,也只能是上官驸马。”
听到这里,两个仆从都有些好奇“传说当年上官学有心上人,不知是哪家女子?”
素袍男人似乎有些了解,要说话,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兵甲卫站定高声说:“张中丞,驿站外有人投宿。”
烹酒的仆从竖眉骂道:“让他滚,中丞所在不得靠近。”
兵卫神情有些讪讪:“小的知道,只是,那人是,东阳侯世子。”
素袍男人抬起头,问:“周景云?那快请进来。”
兵卫转身奔去,不多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
“原来是张中丞在此。”门口的人隔着纱帘说,“打扰了,某这便离开。”
夜色里男声如春风温和,又如清泉灵动。
素袍男子淡漠的眼中浮现笑意。
“世子既然来了怎能说告辞?”他说,站起来,“快请进来喝一杯。”
随着他开口,两个仆从脸上的倨傲也瞬时退散,温酒的仆从还小步快跑到门前,亲手打起帘子,门外的人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高挑挺拔,皮肤白皙,五官俊美,廊下室内的灯火倾照在他身上,闪耀着莹润的光芒,宛如一块美玉。
第三十五章 趣谈
东阳侯世子周景云。
当年还是稚童的时候觐见先帝,坐着的皇帝大笑着起身,高呼“仙人入我朝”。
对于拥有无数美人已经对美见惯的先帝来说,能让他发出如此感叹,周景云的仪容可见多么惊人。
周景云现在已经不再是稚童少年,但长成后仙气未消,仪态翩翩,更令人心仪。
张择虽然对美丑无感,自己也同为男子,但每一次见到周景云,也还是忍不住先端详一眼,才能再开口说话。
“以为你早已经到京城了。”张择接着说。
周景云微微颔首见礼,说:“庄夫人带着庄先生的灵柩回亳州,我送了一程,绕了路。”
张择自然知道庄先生的事,事实上他先前刚好去查这位庄先生。
因为从被判蒋后同党的白循的家中搜出一副字,是庄蜚子所赠。
庄鹏翼,字蜚子,亳州庄氏,据说是南华真人庄周的后人,年轻时曾在京城讲道,才思敏捷,颇有声名。
但他拒绝了朝廷封官,也拒绝了圣祖观邀请修道,不入仕,不离红尘,四处游历,后开书院授课,颇有声望。
任何跟白循有来往的,张择都要查一遍,于是来找庄蜚子。
结果这庄蜚子不知是真身体不好,还是如同那个太守被吓死一般,竟然病重命不久矣。
还好也来得及问几句话。
“那字是白循花了百两银子买我的,他一介武夫,偏好附庸风雅,我路过朔方,拙荆因病困顿,缺钱,就……”庄蜚子面带惭愧解释。
家仆还拿出了当时在朔方问诊看病的方子,以及欠诊金药费的凭证。
白循的确好附庸风雅,此次获罪就是因为有人举告白循写过一首诗,赞蒋后为豪杰,心仰慕之,这就是白循的索命符。
张择也没有再多问,也多问不了,三天之后,庄蜚子就死了。
因为要魂归故里,庄蜚子进行了火葬。
张择亲自看着一把火烧掉了庄蜚子,问查也到此结束了。
人似乎能活很久,又一瞬间消散。
张择轻咳一声,收回遐思:“早知道庄夫人这么快就要回乡,我也多留时日不走那么早,再送送庄先生。”
周景云道:“中丞公事繁忙,这些凡尘俗事莫要挂在心上。”
张择一笑:“世子别说好听话,我张择黑乌鸦一般,惹人厌烦。”不待周景云说话,招手,“来来,坐下说话。”
周景云虽然进来了,但再次犹豫:“是否打扰了中丞?”
当看到驿站外左右骁卫肃立的时候,他就该猜到什么。
御史中丞张择因为手段酷烈,数年间抄家灭族无数,被人嫉恨,常遇刺客,所以请皇帝赐下一百左右骁卫,手持如朕亲临圣批,所到之处,平民百姓官员士卿都要退避。
只是夜色深重,一时没催马,且门外的兵卫看到了他,招手吆喝,为了避免被张择事后怨愤过而不问,他便上前自报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