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未再有亲昵举止,景晨放下手来, 拱手离开。长安望着她的身影远去, 过了片刻后, 回了卧房。
大司马往封地一事很快在京中传了开来,自景晨离京,长安心中就越发不安。过往素来能够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可现在,就算看着书卷, 也始终静不下心来。
既然如此, 长安索性扔下了手中的书册,朝着庭中走去。她信步在院中,目光在院中的树木中一一略过,想到了司马府中不同于自己府中的梧桐树, 眉头紧蹙。
庭中的灯笼随风摆动着,风透过树叶,吹到长安的颈背之上,明明已经进入初夏,此刻的风竟仍透着料峭的寒意。
抬头望向空中圆月,长安心思越发沉重。
她立在原地静默良久, 直到树边传来一阵雀鸟的啼鸣,长安这才回过神来, 她伸出手,有鸟落在了她的指尖,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鸟儿,低声道:“齐晨啊,你可千万记得去蒙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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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到齐州首府的距离约莫是一千里,如此距离,景晨躲懒,大多乘车而行,偶尔才驭马飞驰,但随着脚程越发接近齐州,周遭百姓对大司马的仰慕之情愈重,她也不得不选择骑马过街。
这些时日不知怎的,自滨州驿站离开后,她的身子越发的不爽利,整个人更是昏昏沉沉的,没个精神。
现下暮色四合,不远处的天空压着厚重的乌云,让人感到万分压抑。景晨手里捉着缰绳,抬头望着远方已经崭露头角的蒙山,黑云缭绕之下,蒙山更显巍峨。瞧着远处的蒙山,景晨蓦地生出了种忐忑之感。
恍惚中,一只稍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身下的马。
抬眸看向来人,景晨瞧见了满脸忧色的少宫。循着她的目光,转头瞥向方才一直没有注意的城中宅邸,心中忽地一阵酸涩,强压住了心中翻覆的情绪。
她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府邸,不发一言。
同她一起来齐州的本就都是司马府的亲军近卫,其中不少人更是一直跟着父亲,自然清楚此地对她的不同。
“大司马,今日我们歇在府中吧。”
少征从旁提议,老宅多年都是有人打扫留守的。此处距离颛臾还有百余里,现下天色已晚,歇在此处最是恰当不过。
周遭人的声音变得飘渺异常,似是漂浮在空中的缕缕细风。知晓有人在叫自己,可景晨却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厚重而凝滞的情绪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令她全然无法神态自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动了动自己的手,试图拉住身下的马。
“停。”她话是如此,可身下动作却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夹紧了马肚子,使得身下的马更往前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谁都不曾想,被人称作生来便会驭马的大司马,现下竟然惊了马。
耳边喧闹,身下的马匹惊慌,景晨脑海里却始终昏昏沉沉,没有个头绪。她稳坐在马上,根本没有意识到眼下处境危险。她的目光仍在不远处的蒙山,面具掩映下的是她满是迷茫的神色。
“问筝!”
突然出现的声音听得景晨精神一振,她将缰绳一捉,拉扯着身下的马往声音的方向靠去。飘渺间,她又一次看到了在府中树上的青衣女子。
她的眼眸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唇角也勾着十分好看的弧度。
景晨* 骑马立在原地,抬头望着远处她的身影。
就在她要往青衣女子跟前靠近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大司马!”
一声暴喝仿佛敲响在耳畔的钟声,原还在迷茫的景晨心头瞬间清明下来,她连忙拉住马匹的缰绳,令已加快速度奔跑的马儿速度降了下来,随后扯动缰绳往身后的人群中行去。
不等景晨走到人群之中,一双手从旁捉住了她的缰绳,整个人靠了过来。在景晨偏头的一瞬,那人竟是直接坐上了景晨的马,更是从后面将景晨拥住。
众人何曾见过大司马被人抱在怀中的景象,就是少征面上也难掩惊讶之色。
然而景晨却只是压下眼眸,看着身下的马匹,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神情透着无奈。
正在众人疑惑此人身份的时候,景晨就已经抬起了手,重新握住了缰绳。对着一旁的众人说道:“此乃镇远侯家的大小姐。”
镇远侯的祖上本就和景氏交好,加之现在镇远侯的夫人是景晨父亲的亲妹。所以眼前这位大小姐对于少征等人来讲,地位如同西江麓小姐。几人不做犹豫,纷纷下马见礼。
“起来吧。大司马来此处怎得不告知我父,我好出城迎你。”庄辛笃见景晨已经认出自己,倒也没客气,挥了挥手让这些个人继续上马,随后直接靠在了景晨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