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所指,景晨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大哥知晓,晨非良善之人,亦对什么天下苍生无感。若是晨做错了,还望大哥能够及时制止晨。”
她已经承袭了大司马大将军的爵位,放眼整个燕国,早已无人能够钳制于她。
可眼下,她这样对他说道。
少羽的唇角展露出一缕笑容来,点头应下。
“几近四月半,大哥以为,七月中如何?”日头正盛,景晨双眉舒展,眼眸里勾着光,虽仍是一副瘦削模样,可却一点都不显过往的孤寂模样。
她找寻到了自己的路,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都要走下去的一条路。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让她灰心。知晓景晨的意图,少羽应下,默默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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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渂让人送上拜帖,所谓论道内里的含义景晨最是清楚不过。
她的师父,司龄回来了。
司龄在外云游多年,现下归来,景晨没有不前往拜见的道理。
骑马行至雾灵山山脚,景晨弃马步行。她的右手拿着玄机剑,一步一步走得稳妥,步伐算不上轻快。虽幼时就被放养在雾灵山,可景晨见到司龄的时间并不长。原因无他,司龄其人实在是太过难以接近,若说景晨面容和气质清冷,那司龄便是冰冷至极。哪怕是对唯一的弟子司渂,司龄也不假辞色,这些年来,她和司渂就根本没见过司龄的笑模样。
想到自己计划中的离经叛道,尽量压制住心底的焦躁与不安,景晨紧了紧手中的玄机剑。
刚下过雨,山间有些泥泞。有些许脚印印在上面,算不得深。景晨随着脚印,足尖轻点。她的轻功实属上乘,放眼全国,无人能出其左右。曾有人以为这是司马一族的本领,可实际上,她的父兄轻功都算不得俏,唯有她。
调整呼吸,景晨不再耽搁,沿着泥泞的小路,来到了山巅处的大殿前。
几近四月中,纵使山巅春色也甚是浓厚。她瞥了眼静谧的四周,整理自己衣衫,缓步立于殿前,顿了顿,朗声道:“问筝求见。”
话音刚落,厚重的大殿门缓缓打开。一袭赤色大袍的司渂缓步走了出来,她的额头上有些许薄汗,身形也有些站立不稳。景晨下意识地上前,扶了下她的胳膊。却没想到,过往经常做的动作,眼下司渂竟躲闪了去。她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司马,大司命已在内殿。”
怎么忽然如此生疏?
景晨心中不解,面上却未有太多变化,只以为是司龄回来后训斥了她,抬袖对着司渂回了一礼后便往殿中去。
过往司渂定会跟着她的脚步入殿,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规规矩矩地立在殿外。
阳光高照,她额间的冷汗,怎的还未褪去?
莫不是司龄这次不光训斥了她,还罚了她什么?
凝着眉,景晨还未走远,她又回首,看了眼神色异样的司渂。
司渂在阳光下,脸上满是金光,她同样回过头,看着景晨。
莫名的,她竟在司渂的目光中看到了,悲悯。
为何会是这种情绪?
景晨万分不解,然而此刻不是能耽误的时候。她疾步往殿内走去,不愿司龄再等。
殿内空旷,景晨远远看去,竟未在殿中找寻到司龄的身影。无奈,她只得往内里再走去,可这越走越觉得奇怪,她自不是第一次来此处,对殿中陈设虽不能说是多么了解,却也不该是眼下这幅陌生。现在的殿内陈设已经与过往全然不用。
殿中原为玄、赤二色,眼下殿中陈设却变为了素白与淡青色,陈设更换地彻底,看起来倒不像是在雾灵山的殿上,倒像是南人的殿中一般。
抬手轻轻拂开面前的淡青色长帘,景晨步入殿内深处。
不曾想,这殿中竟然凭空又多出了一扇大门。这扇门关着,另外一侧的窗户却是大大地敞开着。
明明进来时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已入夜。月光散落,夜风吹拂,她今日穿的衣衫有些厚,加之在外面走了许久,背后已然有了些薄汗,现在这缕风恰好带来了丝丝凉意,令她舒适不少。
轻声缓步走入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影影绰绰间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切。
蓦的,景晨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下意识地,她知晓那不是司龄,但她还是往人影的方向走去。
殿内温度不高,严格来讲甚至有些冷,可这女子却只穿了一件素色中衣。她背对着景晨,跪在地上,瘦削的后背中脊骨凸起,似是一只欲振翅而飞的鸟。再细细看去,只看到女子的后背在颤抖,纤细瘦弱的手臂也撑在地上,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手上的青筋皆已暴起。显然,她在竭力忍耐自己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