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淡然地看着景晨,发觉她果真和自己记忆中的汲瑜还有那个年幼的小童不一样了,她笑了笑,手撑在身后,反问道:“你们四位大人自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又如何知道她们做没做呢?”
鹓鶵温家可从来没有消停过,她们当年敢直接绑走身为赤瞳王族的辛笃,在之前是否也绑过别的族群呢?这一切,谁又说的准呢?
景晨长长地叹息,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问下去了。
倒是卫瑾韶见她这样,接过了话茬,继续问道:“我当年以身为祭,让你给问筝送去消息,让她等我。可为何她会神魂消散,诅咒景氏一族?你的消息没有送到吗?”
“我尚未抵达蒙山,问筝的神魂就已消散了。我晓得陛下对她的心思,也知道你们有血契,于是我收敛了她散落的神魂碎片。想要找鸿鹄一族修复,可那时鸿鹄一族同样受损严重。没有办法,我只得上凰都,求助于司纮大人。”面对卫瑾韶,风清不做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做了什么说了出来,“司纮大人看到我收集的神魂碎片,告知我有一片神魂仍在蒙山,我去寻,可怎么都寻不到。大约过了三百年,司纮令我去人间,告诉我,问筝将投生于景氏。”
“还没有到蒙山,问筝就神魂消散了?”卫瑾韶疑问出声,转过头,看向景晨。
景晨却感到莫名,她想了想,努力将那时的记忆回想起来,她凝眉回道:“我那时,好像是听了景燚说你陨落了,然后在意识之海找你也找不见,便以为你当真陨落了。”
但凡再等等,便也不至于沦落到神魂消散的地步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计较这个没有什么意义。倒是风清听到这个名字,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怎么?”卫瑾韶瞧见,问她。
“你们可见到了景昱?”
“见到了。他试图拖累我的觉醒,离间我和司马府中人的关系,被我打发走了。”景晨回道,“我们也晓得他是景燚的转世了,不过,人族到底寿数短暂,景氏已经受了惩罚,我便没有追究。”
风清闻言,发出一声嗤笑。她看着景晨,眼神中的平静被愠怒所替代,道:“大人倒是大度。”
态度的改变让景晨觉得莫名,她看着面前的风清,歪头反问:“他到底是你生下来的人,就算有什么,那也是他前世所为,与他能有什么干系呢?”
“与他有什么干系?若无他,我岂会入人间!”风清咬牙,本已经被剥离了血脉,再也无法改变的瞳色,因为情绪激动,重新变成金色,“你又怎知,与人族亲近,生下孽种,与我而言是怎样的耻辱?!”
她说着,嘲讽一笑,虚弱的身子强撑着站起来,一双金眸之中杀意尽显。
“你可知,我杀了景济、景晟、景晏的时候,我有多么畅快!你可知,司纮令我阻你觉醒,我有多么乐在其中!”
“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景晨显然没想到风清竟然这样轻易地承认了自己的做法,“司纮让你去凡间,你自己去了,是你自己选择了父亲!是你自己选择生下了我和哥哥们!我不怪你阻碍我觉醒,这没什么的,但你为何,为何要那样对我父兄?”
“我不去凡间,你如何转世,你不活,我们陛下又如何活!一切都是你的错才是,若不是你偏听偏信,听信人族小童,等到我来,又岂会有今日?至于说你父兄,就算我不杀他们,你的诅咒之下,他们也活不到你二十!”风清逼近了景晨,她这模样,与景晨记忆中那温柔和善的母亲大相径庭,一时间,景晨竟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风清说的不错。
是她的错。
若不是她心软救下了那个小童,景燚就不会被养在蒙山,就不会有机会假报风瑾的死,她就不会给景氏下了诅咒,散去神魂。她不散去神魂,风清就不至于要去人间,而父兄就不会死在她的手上。
一切都是她的错。
眼看着景晨的脸色变得苍白,神情也变得茫然。卫瑾韶忽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冷脸道:“风清,你没有你说的这般冷心冷肺。何故要如此说?景氏父子若无你从中斡旋,又如何能逃得掉被燕王所害,他们离世前算得上安详。更何况,你还保护了景氏最后的血脉。”
若真的不喜,她又怎会让景晟、景晏活到景晨十余岁。若是真的没有半分情谊,景昱又岂会如今还活着。若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景漪的踪迹怎会是她亲身指引。
她所说的,不过是为了让景晨毫无顾忌地杀了她罢了。
“无碍!我便是要让她知道,若非她的鲁莽、愚钝,我们也不至于有今日。”风清的眼神悲悯,其中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傲然,显然仍在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