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原陈叙(36)

作者:齐娜eris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场众人都察觉到长安的疲累,做事比平时干脆利落了不少,就连御前的人动作也麻利至极,快步走进,立于长安面前。

长安坐在椅上,她虽已经醒来,脑袋依旧昏沉着,精力也有些不济。瞥了眼竑弟的近前供奉官,心头大怒。竑弟对周遭的宦官,过分器重,此事她在京中时提及多次,他已稍加收敛,可此刻,他竟又将这小太监派了出来。

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维持清醒,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从旁候着的宋哲。

君上不听,那边自有人来帮他管教。

宋哲领命,只等诏令宣读完。

“金字牌呈上来吧,宋哲送供奉官下去。”长安神情淡淡的,一旁的碧书接过供奉官手中的御札,递交给了长安。

长安举止端庄,言辞亦是坦荡。长安是官家的长姐,即使近来失势,可到底掌握朝政多年,积威甚久。不管心中如何震撼,供奉官面上仍然恭敬,躬身告退。

当今世道,文书传递始终是一难事。楚国地处南方,饲养马匹自是耗资巨大,是以先王设立了字牌传递的制度。金字朱牌递即急脚递传送,此等御前文字均不入驿站,有专门的斥堠铺负责。而御札则是由王上签发,用以布告或下达紧急命令的文书。

长安倒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何等大罪,竟让朝中人逼着竑弟写了御札。

缓缓打开,上书大意不过是长安僭越,私令知州觐见,于礼不合。官家体恤,减食邑千户以作惩戒。

长安的食邑比之一般亲王要多上许多,此举只能说是小惩大诫。意在告诫长安莫要继续在京中的派头,老实称臣,向竑弟俯首。

众人全部退下,长安随手将竑弟签发的手札扔到一旁,手指扶额,银牙紧咬。

不过杀了三百文人便要如此不依不饶,这以后如何得了?当真以为她是死了吗?

疾步走到桌前,长安抬笔。

*

雾灵山

景晨发冠已卸,站在殿前,沉声不语。

雾灵山的天气向来与城中不同,刚刚太阳才冒出了个头,而此刻雪花又来势汹汹。疾风裹挟着冰雪,景晨闪身,往山巅奔去。

山中风雪交加,更显静寂与空茫,山下却仍是一派繁华,可谓是人间好地方。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心思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这茫然天地间,鬼神何其多,世人皆惧鬼魂,然而庙堂之中的那些人,能有几副好心肝呢?斗转星移,日月轮回,又有几人能记住景氏司马一族的建树呢?

为何要庇护这些人?

景晨不懂。

少时她便问过大哥,为什么要出征攻伐颛臾。小小颛臾,不过是上古传下来的方国。国主谈不上多么昏庸,也就是个守成之主,根本不会对燕国产生任何威胁,为何父亲要出征颛臾。

大哥沉眸看着她,说打仗便是景氏司马一族的责任,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战事。

她自然是不喜战事的,为什么要打仗?责任?什么是责任?他们在前线打仗,朝中那些人又是如何对他们的呢?说司马一族世代领军,恐生不臣之心;说司马一族嗜血嗜杀,不堪大用。

她性情乖张,不尊法度,砍了那些碎嘴文臣的脑袋。可她能砍下嚼舌根的人脑袋,却不能灭了那些个人心中的想法。她又如何不气?如此行为,自然是又被大哥教训了,可景晨并不后悔。

法度一事,本就是折磨,既不能让自己开怀,又何苦遵守?

责任?

悠悠天地间,她不过活几十载,干嘛要背负上那劳什子?

风雪渐缓,景晨满目都变成了幼时记忆中的苍白,回首再度望向山巅。良久,勾唇轻笑。

的确是时候回蒙山一趟了。

重新回到殿中,戴好发冠,景晨下山。

雾灵山不高,只因曾是南楚大司命的住所,加上终年云雾缭绕,这才被冠上雾灵山的名字。缓步往山下走去,漫山之中,仅有景晨一人的脚印。

她自己一人便走出了一条路来。

行至山脚,侍从将她的马牵来,景晨翻身上马,立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去。她拽紧缰绳,身下马发出一声嘶鸣,回首看着山间被自己走出的那条路。

风雪厚重,万事万物似都被风雪裹挟而来,只有她的那条小路,依旧清晰可见。

景晨骑着马立在此处,玄衣白玉,茕茕孑立。

世人心中怎样想她自是顾不得了,但若是以此来禁锢她,那便尝尝这三年她杀人技艺的精进吧。

片刻,她纵马往城中而去。

因着风雪,从雾灵山往城中去的这条路上,安静异常。景晨手拉着缰绳,眉头微微蹙起,不过片刻,城外的树林中便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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