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纮转过头,看了看榻上好好躺着的辛笃。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是欠了她们。她站起身,向楼阁露台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待看到了空中的汲隠后,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道:“汲隠,你讲不讲道理,辛笃分明是风瑾和汲瑜交给我的,怎的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我从你手里抢走了?我抢你的命定做什么?”
作为阖族大祭司,司纮的功力远在诸王族之上。饶是声音懒洋洋的,但还是传到了每一个凰都的鸟儿耳中。自从百年前大祸之日后,这些王族都在各族休养生息,五凤族已经许多年没有王族再现了,许多墨瞳族众还以为王族陨落大半了。可今日才发觉,汲隠大祭司还在,辛笃殿下在,甚至风瑾大人和汲瑜殿下都在。
族众之中有近乎雀跃的声音传来,汲隠向下瞥了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恍然意识到刚刚司纮说辛笃是她的命定。她本想要说的话顿住了,而是快速地来到了司纮所在的楼阁,语气急促地问道:“命定?你说辛笃是我的命定?”
“不错。辛笃是你的命定,待她醒过来,不日你们就可以去展翼台昭告阖族。”司纮的声音比起刚才要温柔许多,就是面上的笑容都正经了些,她静静地看着从来不喜形于色的汲隠露出喜悦的神色。
若说汲隠是不喜欢辛笃的,那定然是假话。不同于汲瑜的备受宠爱与风瑾的众星捧月,汲隠性格相对比较孤僻又是𬸚𬸦的大祭司,给族众印象更是清冷孤高,是以,在族中她的朋友并不多。唯有辛笃,她调皮又可恶,能够轻易地调动她的心弦,让她变得鲜活。
可她们并非命定。
汲隠曾以鲜血扣问苍天,九问皆是一个答案。
她与辛笃,命中相克。莫说天命,就是长久的接触,她们之中必定有一人会殒命。
她们不只是她们自己,还是王族,有着各自族群的使命与责任。若非迫不得已,汲隠哪里忍心、哪里愿意推开辛笃。
然而哪怕她离开了辛笃,狠心地不让辛笃踏入苍云滇,不再与辛笃见面。辛笃还是在阖族大祸来临之际,成为了第一个死去的王族。
无人晓得,在看到辛笃倒在殿门口时她的崩溃。也无人晓得,她以何为代价才将辛笃救了回来。
可她不后悔。
她要辛笃活着,哪怕她和辛笃只能活一个,她也希望活着的那个,是辛笃。
她都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现在司纮告诉她,辛笃是她命定的人。辛笃能活,她们能够在一起了。
这如何不让她感到开心和雀跃。
司纮看着她如此,抿了抿唇,随后露出笑容来,道:“你当年叩问苍天时,用的是辛笃自己的命格,是也不是?”
“是。”汲隠点头。
“大祸之日,辛笃的命格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你等会进去瞧瞧她,再用此刻的命格叩问。”司纮的目光瞥了眼里面榻上的辛笃,复而又看向了汲隠,“莫说辛笃的命格发生了改变,就是风瑾和汲瑜还有温……”
听到那人的名字,过往的一切都展露在面前。汲隠眼眶发热,猛地看向司纮,不愿她继续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口。
司纮知道汲隠,不,不只是汲隠。应当说是当年从大祸之日活下来的所有族众,都对那人有着怨念和无法抑制的怒气。更是清楚这些人心中的郁结无法宣泄会有何后果,她索性激怒汲隠。道:“不光温予,就是温妗的命格也都发生了改变。”
听到温妗的名字被司纮这样轻飘飘地说出口,汲隠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她蹙眉盯着司纮,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温妗当年对辛笃的所作所为,出于鹓鶵和鸿鹄二族来说,并无什么……”
再度被司纮提起那些日子发生在辛笃身上的事情,汲隠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她心一横,抬手直接掐住了司纮的脖颈。
虽说司纮是整个王族中能力功法最为出众的,但汲隠的身法同样不可小觑。她并无办法收敛的力道,不过一瞬,司纮的脸色就变得通红,眼瞅着就要呼吸不上来。
见此,汲隠眉头微皱,缓缓地松开了手。
看着司纮在自己面前咳嗽,她一言不发。任由寒风从二人身边穿过,转过头看到里面闭眼睡着的辛笃,确认她应该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后。汲隠咬牙,冷冷地看着司纮,道:“司纮,就算是你,也不该再提及这二人!再有下次,我会以𬸚𬸦大祭司的身份在王族议事之中与你决斗。”
说完,汲隠就转头向着辛笃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离开自己,司纮听到了极为冰冷的一声:“你告诉五族族众,若有人胆敢提及大祸之日的叛徒,我𬸚𬸦一族不介意再度血洗一次她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