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一辈将楚国打到了大河以南,而父亲更是一举攻入楚国的郢都,逼得楚国不得不退守大江以南。
这才形成了如今的二分天下之势。
父兄曾给她讲,在康盛二十年,父帅攻入郢都时,楚僖王弃城而逃,太子却是个硬骨头。固守都城数十日,若非粮草供应不力,胜负难断。那位太子不是旁人,正是长安的父王。
仁王在位十八年,励精图治,几次派遣大将韩作武收复失地,同司马一族征战多次,双方皆有胜负。幸而仁王子嗣不丰,仅有一位王子。然而不幸的便是王子年幼,朝中诸事皆有长公主长安决断。
经由仁王亲自教导的长安,继承了仁王的才能,甚至更胜一筹。
南楚朝政被掌握在这位大长公主手中,已有五年。在这五年里,南楚朝臣上书言罢长公主权柄的折子,恐已经能堆满了两大箩筐。就是这样,长安仍能稳坐朝堂。
几次征战,楚方将领听从的便都是这位长公主的号令,父亲征战多年,甚少夸奖过何人,除去一直对战的韩作武,大楚长公主便是一位。大哥更是将其作为心腹大患,几次提点司马晨小心此女。
司马晨本对这种久居深宫的公主不以为意,可在康盛三十八年,长安趁着司马精兵尽数被派往白山时,一举夺回了大江以北六州,火速设刺史,节制边疆沿线。
胆识、手段都如此过人,这怎能不叫司马晨忌惮。
服丧三年,司马晨丝毫不曾懈怠,探子暗桩遍布燕国,对这位长公主的消息更是派了诸多人手第一时间回禀。
现在,她除丧袭爵在即,南边又有如此异动,司马晨断然不信这是一次巧合。
进府,下马,将缰绳扔给小厮,边向厅堂走去,边询问身后的少征:“少商身在何处?”
“二哥来报,她在大江北岸见到一女子神似南方大小姐身边人,因此耽误了脚程。”少商的信笺写的清楚,言之凿凿笃定那女子是长安公主的贴身近侍,可南楚公主的贴身近侍怎会来了北境?莫说是少征不信,就是一向寡言的少羽都觉得此言荒唐。
少角哈哈大笑,看出几人心中所虑,直道他们多思:“南方大小姐的近侍怎会来我大燕?难不成,这堂堂长公主还要派身边人做间人?如此的话,难道因为这次杀言官的事情,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与她离心了?”
间人。
兄弟阋墙在王室还少吗?何况是自幼在长姐的阴影下生存的少主呢?
“楚国近月来朝堂所有异动,事无巨细一一回禀。”若是当真如她所想,那女子来燕目的定不单纯,司马晨打起精神,“另,传信少商,严密监视此女,稍有异动,格杀勿论!”
几人讶然,少角少征眼神交汇,俯首唱喏告退。
待人离去后,司马晨垂首,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无人知晓,她的身子已经虚空到了何种地步。就是短短几里路程,她的心口就宛若刀绞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床铺走去,每走一步,心口就愈发疼痛难忍,等到她走到床铺时,额头与脖颈已满是冷汗。
掀开被子,司马晨颤抖着手,脱了外衣,躺了进去。她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右手更是紧紧地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怕让外面的人听到,她将头埋进了细软的枕头中,只有细琐的呻/吟传了出来。
若是此刻有旁人,定然能看到她面上的白玉面具,散发着阵阵微光,上书的符文更是逐渐明显。
司马晨却无力想那些,此等苦痛,她每月便要经历一次,近年来临近月中更是难忍。
她早已经习惯了,合该习惯了的。
半晌后,疼痛稍减,她的思路再次落回长安身上。
但求那女子行事谨慎些,莫要在没见面时就死在自己的暗卫刀下。
她对楚国公主,可甚是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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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笄女轻声来到司马晨所在的房间。几近月半,少君的身子每到月圆之夜便虚弱不堪,更是受不得一点风。她因着担心,踏着风雪而来,为少君屋内奉上烧足的炭火。
就在笄女即将离开之际,床榻上的司马晨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呻吟。说是呻吟,但仔细听去,就能够听清她是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笄女登时紧张起来,她转过身去瞧司马晨。之间她露在外面的脸色十分苍白,长发已经不复晨起的规整,现下有些散乱。而她的没有什么颜色的薄唇微微地动着。
不做犹豫地,笄女疾步走到了歇在别院的少宫的居所。
少宫闻言,立刻拎着药箱来到了少君的屋内。她的手伸进被内,只摸到了一手的冰凉,偏头再看司马晨,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嘴唇也在发着抖,不知是在害怕还是感觉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