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欺身上前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感到对方那轻浅而有规律的气息扑在自己面颊上,渐渐的、渐渐的搅动起自己十几年古井无波的一湖心水。
忽的,一只手拍打在她脸上,似在推拒什么般,轻斥道:
“别闹! ”
榻上的人显然还没醒,轻侧过身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进入梦乡。
一刹的旖旎被打破。
女皇又恢复了向来那张冷静沉肃的脸,“世子真是好雅兴。不知朕是否有荣幸 ,能与世子共赏这一度春光呢? ”
“啊?!”付不值从睡梦中惊醒,刚睁眼就正好对上楚煜那张冷脸。一骨碌从休憩的小榻上衰落下来,什么瞌睡虫都给屁股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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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不值怎么也没想到,她与金主所谓的共度春宵会是在书房,还是一间堆满了奏章文书,没有任何机会搞什么书房普雷的正经书房。
付不值看着自己面前书案上那满满当当的公文奏书,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的楚煜。
这,这真是一个小白脸该负责的工作吗?更何况,自己的右手还伤着呢,陛下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没有人性了?
“去,替朕把这些折子都看了,拟个条陈出来。”楚煜压根没理会她的幽怨,只淡淡吩咐道。
付不值只得无奈的摊开一本奏折,大概浏览了一番。还好,奏章上呈报的都是一些繁琐却不甚紧要的杂事,她当乐霜时可是一国宰相,处理的重大国事不知凡几,应付这些小事自然是得心应手。
几乎不用思索,很快就研墨提笔,一张条陈便拟好了。
将写好的条陈夹在奏章下,付不值抬眼去看楚煜,见对方也正埋首按牍,根本没空理会她,便也歇了继续与对方搭讪的心思,专心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当把书案上所有的奏章处理完,付不值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感觉这几天好不容易养回来的手臂又不像是自己的了。抬头一看,外面已是掌灯时分。
所有折子都拟好条陈呈了上去,付不值看着对面女皇那喜怒不兴的脸色,心里正忐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纰漏。
好在最终楚煜什么也没说,就径自走了。付不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女皇帝离开时,身形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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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整个人陷在御座上,用于装饰的龙形扶手狠狠被扣在掌心,面前是几本摊开的奏折,里面不约而同的都夹着已经拟好的条陈。
条陈上的字是通用的馆阁体,没什么好特别的,甚至仔细一看,还能分辨出那落笔的笔锋有些轻浮,写字的人不是没吃饱饭就是态度怠慢,像是把墨沾在纸上就算交代完事了。
楚煜却小心翼翼的抚上那看似有些敷衍的字迹,手指在上面一笔一画的细细描摹,一滴泪珠不期然的自上滴落,晕染了纸张,也将那勾画的莹白指尖沾上了抹不开的浓重墨色。
“先生…真的,真的是你。”
乐霜向来勤勉,即便在右臂中箭,没有完全恢复时,也带着包扎批复公文。楚煜自然不陌生那段时间堆在她案头的一道道失了对方往日风骨的字迹;更何况,就算字迹能借着受伤假意蒙混过去,可那条陈的内容。
莫说她一个异族人根本接触不到这样有关于楚朝中枢内政的机密,就连那条陈上的批示回复——张弛有度,缓急分明,善于把握毕其功于一役之时机……
正是先生的行事风格。
可以说这条陈上的字迹内容,已不亚于明晃晃的写白了:“我就是乐霜。”
可是,如果先生看出并接受了她的试探,为什么不干脆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呢?难道?
楚煜蓦然一惊,急声命令外面的内侍道:“快,立马快马加鞭,到周山去请大司命下山,就说朕有紧急事要找,命她带上所有的祭器法器。”
内侍不敢怠慢,小跑着吩咐下去了。楚煜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越想越心慌:周山距京城不算近,快马来回差不多要耗上一天光景。万一先生等不及了怎么办?
之前先生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如此主动急迫的表明自己身份,莫非先生那边已然出了什么变故,要是这条陈就是先生向自己发出的最后求救呢?
她转身在龙案上按下了一个机关,御书房的墙壁上立马出现了一间暗阁,楚煜持了一盏灯烛走进去,这是专供历代皇帝阅读藏书的私人书库,里面什么秘闻异录、方外天书,应有尽有。
“糟了。”楚煜刚翻完一本线都断了的古籍,手上的油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差点把满室珍贵的皇室孤本焚成灰烬。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即刻又跑出殿外,下旨命令道:说大司命不必去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