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拂起初是以为他不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后来才知道,天天做饭的人,已经闻够了油烟味。
总说不饿,就是不想吃。
她也知道了在厨房帮忙的阿姨,最近她的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子。本来她说要回去给儿媳妇带孙子的,但媳妇说不用她带,让她自己想做就做什么。
他们两夫妻可以到月子中心住一段时间,之后也可以请月嫂。
千万不要因为带孙子,而放弃自己的工作。
阿姨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但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想带。自从来民宿上班后,她就很少去掺合家里的是是非非了。
既然出不了力,她就出钱。
这些年在民宿这边待遇还不错的,包吃包住,她也花不了什么钱,攒下了一笔钱,给她儿媳妇包了一个大红包不说。还给她买了个大金镯子。
儿媳妇不知道多开心,一直说谢谢妈,谢谢妈。
……
好像很多时候,生活就是以这样的碎片方式拼凑起来的。
遇到事情的时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你帮我一下,我帮你一下。
所以说,人生一定要做出什么,才算是活着吗?
好像也不是吧。
所以她苏以拂到底在害怕和躲避什么呢。
作为一个摄影师,现在的她,竟然害怕面对镜头。
曾经让她感觉到快乐的一件事情,慢慢地演变成了应付和厌恶。为什么呢?
她看着昏暗的夜色。
沉默无言。
施晓拿着梅子酒到她跟前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到。
“在想什么呢。”她问。
“啊?”突然出现的人声,苏以拂吓了一跳。
施晓赶忙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倒也不是说吓到,只是她在想事情。
有些出神。
“你不开心啊?”她又问。
女孩子的心思最难猜了,不如直接问。
苏以拂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踌躇了几秒钟后,说:“也不是不开心吧,就是在找自己的镜头里,为什么没办法出现人。”
“没办法出现就不拍呗。”
可是,人是这个世界上的主体啊。
人不可能是单独脱离出来的,所以不管怎么躲,怎么回避,最后还是要和人接触的。
而且,她如果要赚钱的话,当然是拍人更赚钱啊。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她之前呆的那个工作室,最后会转型,还不是因为赚不到钱。才会改成婚礼跟拍,或者是拍写真。
虽然很现实,但事实就是如此。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钱做任何都白搭。
苏以拂还记得当初跟她一起自学摄影的另外一个女同学,人家每年毕业季赚可多钱了。
不论是帮忙拍毕业照,还是其他的跟拍,那一个月,能赚平日里好几个月的钱呢。
那个女同学当初也邀请过苏以拂一起搞这个兼职的,但苏以拂拍不了,就婉拒了。现在看来,自己有点儿矫情了。
很多事情,其实靠热爱支撑是很难的。
但如果可以赚到钱,似乎是很大的动力吧。
就像施晓开民宿一样。
如果民宿赚不到钱,她还能坚持当初的梦想吗?
施晓的回答也很现实:“当然不会了啊。”
她也要谋生的。
如果赚不到钱一直亏本,她没办法付得起房租,也请不起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恶性循环。
所以她开酒馆,也是在民宿有一定客流量之后,才把酒馆搞起来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我是不是太过于清高了,以为自己不一样。”苏以拂闷闷道。
施晓摇了摇头,告诉她:“不是的,是你暂时还不喜欢用你的镜头去面对一些的东西。又或者是,你这个阶段,就是不太擅长啊。这个没问题吧?”
“可为什么别人可以的事情,别人能去接受,能轻而易举地去做的事情,我却做不到呢?”
“可别人也又不擅长的事情呀,不是吗?”
“那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她又不是富家千金,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
为什么还那么矫情呢。
施晓很耐心地和她说:“你不是不行,而是你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是吗?”
“我以前,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去做销售卖房子,去摆地摊赚钱。大家都觉得女生应该找份体面安稳的工作,可为什么男生可以闯,女生却不行呢?那是因为女性本身对女性自己的定义就很狭窄啊。她们给了男性无限的宽容,因为在她们身上得不到关心和爱,就只能指望他们会赚钱了。”
“赚钱是没错的,跟做什么没有关系。”
“所以,我希望你是发自于内心地接受自己可以拍摄人物,而不是为了钱而出发。赚钱的门道做什么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