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黑衣青年女子平安落地,从路边随手抄起一根废弃的铁棒,气势凛然地朝着巷子最黑暗的角落里走去。
花眠觉得自己需要发泄,把这几天被压制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
她五指张拢,紧紧握住手里触感涩硬的铁棍,耳边圆形的大耳环在夜色里晃出冰冷的弧度,朝着那三头兽一步步走去。
菜市场,乔凉竹拎着刚买来的一袋鸭血和制作冒血旺的其余食材出来,闲庭漫步地重新走回到那条长长的街巷里。
黑夜中的灯光笼罩住她修长细挑的背影,光与暗之间,弥漫着看不到的威胁和杀机。
头顶忽然又飞掠过一群乌压压的乌鸦,这次悠然飘落了一根纯黑的羽毛。
乔凉竹一脚踩着落在跟前的羽毛,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走着自己脚下的青石板路。
“这么相信我?”
站在楼顶的柳玑俯视着这一幕,微微挑眉,忍不住自言自语。
看乔老板这淡定的样子,就跟她是一个绝世高手一样,谁来都拿她没办法。
明明是一个废人了。
藏在暗处的赏金猎人们眼睁睁看着猎物大摇大摆地拎着一袋食物从跟前离开。
不甘心啊。
黑暗的深处,花眠终于打得畅快了,她倚在斑驳的墙上,腿边撑着因为揍人揍得太狠都已经变形扭曲的铁棍。
这三头兽的皮肉是真的硬,铁棍都打不破。
花眠抬起眼皮,看着远遁逃走的三头兽狼狈背影,抬起手,轻轻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她一人之力,当然无法真的打退这些亡命之徒。
是因为天空飞过的乌鸦,才让他们束手束脚,有了很深的忌惮,需要留着后手应对。
花眠平缓喘息声,慢慢地站直身子,又瞬间僵直了四肢,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看着路口,灯光流泻的中央,戴黑纱帽子,烈焰红唇的女人朝她伸出手,轻轻一勾。
似乎能听到她想说的意思—
“过来。”
花眠抿紧嘴唇,身上还隐约残留着被锁链勒缚的触感,不痛,但又酥又痒。
她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让这位血族前辈相信她不会逃走,解开了对她的捆缚。但无形的压制,依旧无时无刻不在。
有时候,花眠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直接被她初拥了,也好过这种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头顶的如履薄冰。
在花眠走向柳玑的时候,乔凉竹回到了自己的小酒馆。
生意依旧火爆,阿乌在忙忙碌碌,但依旧没有人开口买下那些价值昂贵的药酒。
乔凉竹失望地摇摇头,拎着食材上楼。
灯光晦暗暧昧地流泻笼罩在整间屋子里。中央的床上,四肢僵硬的少女正仰躺在上面,长发散落铺开,仿佛一把黑色的扇子。
乔凉竹几步走到床榻边上,明溪正专注地盯着天花板,苍白的脸庞毫无雪色,几近透明,而嘴唇却红得宛如涂染了鲜血,透着非人类的病态。
少女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乔凉竹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随即被什么烫到一样,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指。
明溪在发热,而且已经发热到了近乎恐怖的体温。
因为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血族的身体一般都微冷的。
乔凉竹飞快地翻找出一枚瓷瓶,直接将里面浅蓝色的药液浇灌在明溪的脸庞,脖颈以及身躯之上。
瞬间,丝丝寒气弥漫开来,将明溪的体温降下了不少。
乔凉竹沉吟,这治标不治本,看来明溪的体质有些特殊,她转身出去。
明溪身处冰火两重天,在床上滚来滚去,模模糊糊之间,只看到乔老板离开的纤娜背影。
她想说些什么,转眼却直接昏睡了过去。
后巷,废弃的电线杆上已经不见了那群乌鸦。
乔凉竹抬头张望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一幢烂尾楼的天台上。
柳玑的红色长发在黑夜灯光下特别显眼,她正站在那里,手指间捏着一个女人纤细的脖颈。
乔凉竹没有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柳玑手心里掌握着的女人正是几天不见的花眠。
花眠是个练家子,长腿挺拔有劲,手臂线条流畅,寻常人完全奈何不了她,甚至会怵她。但此刻在柳玑面前,她柔弱得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摧毁掉。
纤细有力的腰腹被迫抵在冰冷的护栏上,身体朝后仰去,已经仰出了弧度,却依旧摆脱不了柳玑如影附随的手指。
柳玑压制着自己的猎物,红发被夜风丝丝缕缕地吹扬而起,气场全开,宛如九泉女妖般盯过来。
距离太远,乔凉竹听不清她们在谈论什么,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花眠会被这个血族前辈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