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的地面,被激烈音乐波浪震动的声响终于消停,乔凉竹听到了阿乌拉铁卷门的声音,逛逛当当,一如既往的喧响。
乔凉竹这才说道:“小溪,你可以睡了。”
仿佛得到了赦令,明溪放心地彻底昏睡过去。
乔凉竹垂眸,看着身边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少女,心头涌出淡淡的古怪感。
现在是这只小吸血鬼最脆弱的时候,她却就这样放心地昏睡过去,真的不知道是该嘲笑她的天真傻气,还是应该感动于她对自己完全的信任。
乔凉竹心想:自己这样算是好人么。
*
阿乌看到乔老板从银白色的镀锌铁皮楼梯上走下来。
他吃了一惊,手里握着的扫帚都差点抖在地上,“老板,你在啊?!”
乔凉竹神色淡淡的,扫了自己的小伙计一眼,“怎么了?”
“昨晚乔家的人来过一趟,都差点动手了!”阿乌紧张又愤慨,“他们竟然说是为三头兽那件事来算账的。”
乔凉竹见怪不怪,“三头兽是他们养的打手,当然是要过来挣面子的。”
“所以,他们怎么走的?”乔凉竹脚步一顿,又仔细地看了看阿乌。
少年清秀,全身上下完好无伤。
看来是真的没打起来过。
阿乌轻轻咳嗽一声,“老板,你自己看。”
清晨的小酒馆光线昏暗,一排排的酒架子整整齐齐,吧台缭乱,桌子上流淌着歪斜酒瓶倒出来的酒液,烟味浓重,完全是一夜狂欢饮酒过后的风格。
在这杯盘狼藉的颓靡环境下,坐在高脚椅上的女人就显得十分惹眼了。
精致华丽的衣裙价值不菲,浓颜系的妆容夺目绝艳,黑色纱网下的眉眼更是明艳到了极致。
风华绝代这个词放在她身上,简直宛如量身定做。
如斯美色的冲击之下,乔凉竹微微扬起眉毛,“柳小姐,多谢。”
柳玑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时不时地蹿出一簇紫蓝色小火苗,幽幽地照在她那张明艳张扬的面容上。“明码标价,这是谈好的交易。我没有食言,你呢?”
乔凉竹盯着她手里有些眼熟的打火机,上面的花纹已经被摩挲得快消失了,是用了一段时间的旧物。
柳玑并不抽烟,但此刻她身上隐约传来了一抹淡淡的薄荷烟味道。乔凉竹脸色微微一变,“柳小姐,我的那位朋友……”
柳玑动作一顿,然后收好手里的打火机,好整以暇,“这是两码事。我跟花家姐妹之间的恩怨,不算在这场交易中。乔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放心。我是讲信用的商人。”乔凉竹收回视线,淡漠地说道。
“我要亲眼见一见。”柳玑优雅地起身,气场强大。
乔凉竹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绝色美人。
旁边的阿乌,低着头,感受着两边压迫过来的气势,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衡量哪一方的气场更加强大,只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窒息灭顶了。
小酒馆里寂静了片刻。
柳玑轻启红唇,“看来是我心急了。”
“一个星期后,柳小姐就能看到她了。”乔凉竹递过去一枚瓷瓶,“这是昨晚的酬劳。”
柳玑接过来,打开瓶口,检查了一番,然后满意地收起来,“那我等乔老板的好消息。这一周,我会让这里风平浪静。”
“有劳了。”乔凉竹斯斯文文地答谢。
柳玑抬手,理了理有点歪斜的帽沿,抬头朝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你那位朋友的命运,就握在你的手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乔凉竹失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但愿如此。”柳玑转身走了,阿乌很有眼色地上前,帮她将铁卷门拉上。
乔凉竹看着柳玑走向阳光洒地的大街上,阿乌又将铁卷门拉下,挡住外面明亮的光线,投下昏暗的阴影。
“阿乌,你先去休息。”乔凉看到少年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然后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折腾了一夜,阿乌已经困到了极点。
阿乌却没有立刻跑去休息,而是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过来,“老板,我听你的话,已经很久没有打架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乡?”
乔凉竹坐在吧台后面,正在清点账目的手一顿,“等这段风波过去吧。”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可以带阿乌回到他的故乡。
阿乌没有再说什么,神情落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年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萧索失落。
乔凉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可不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
泥潭般的深陷感从四肢百骸袭来,这是一种濒临溺毙的感觉。
明溪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她就发现梦里的感觉蔓延到了现实,那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