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确实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如今她也算真切体会到了。
花歇从弥漫着血色的记忆里回过神,乌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白裙女孩,“你想做什么?”
如果是在之前,花歇对温兰的这些问话只会嗤之以鼻,觉得她在小孩子过家家,尽操心大人们的事情,而现在,花歇已经完全刷新了对温兰的认识。
她外表柔弱,宛如小白花,实则心智超群,手段阴狠,伪装的背后是无穷无尽的野心。
一个十几岁少女的野心,说出去或许没人在意,直到花歇知道了暗女巫的存在。
温兰将手中最后一株药材投入到滚烫的绿液中,青烟夹杂着红色火苗,朦胧了她眼底的野心勃勃,“你不觉得这世界就像一潭死水,已经太久没有热闹过了。”
花歇渴盼许久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汇入到体内,就是这样的感觉,可以掌控一切,而不是傻乎乎地只能任凭听从别人的安排与拯救,无数的血丝从少女七窍流出,花歇却浑然不觉一般地落地,牵动着可怖的红丝,一步步走向目光盈动的白裙女孩。
温兰像在看一件最杰出的艺术品,她亲手创造出来的,赞叹的语言从嘴里不要钱似地涌出来,“阿歇,你好漂亮,你就是世上最漂亮的宝贝。”
花歇获得力量,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掐住少女纤细的脖颈,她迫近她,染血的漂亮面孔上是阴冷残戾的神情,“小兰兰,你就不怕我变强之后,把你杀了吗?”
虽然被掐着脖颈差点喘不过气来,温兰的眼神却是享受迷离的,她痴迷般地抬起手,用指尖帮花歇轻轻擦拭掉眼角的血痕,呵气如兰,“死在你的手上,我甘之如饴啊。不过,阿歇,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呢,你获得力量就杀一个我,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你的力量,应该让全世界都看到,尤其是你的那个姐姐。”
花歇微微侧头,因为药水的作用,她的动作和神态都僵硬阴冷得像一只傀儡娃娃,提到姐姐,这似乎都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了,她记得,姐姐好像捅了自己一刀。
不对,是自己凑上去的,她想唤醒姐姐。
血丝在花歇的眼眸中交错繁杂,扰乱了她的回忆。温兰说道:“我提醒过你的,不管什么药水,都会有副作用。阿歇,不要想了,不然你会更难受的。”
“之前,你说我的姐姐是在演戏给我看,她故意表现得被柳玑控制,实际上只是想教训一下我的不懂事?”花歇终于想起来了。
温兰一边抚摸着自己得到自由的脖颈,一边哑着嗓音说道:“我从来不骗你。那晚,只是你的姐姐和那位血族前辈联手演戏给你看而已。你知道的,柳玑本身就是影后。”
“……”花歇流露出晦涩愤怒的神情,“她又骗我,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我明明是她最亲的妹妹……”
“或许你的姐姐,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拥有独立人格的大人看待,在她的眼里,你不懂事,胡闹,叛逆……”
花歇的眼神倏然变得凶狠阴寒,“你不要挑拨离间我跟姐姐之间的关系。”
就算是生气,也是这么漂亮啊,但她可不允许花歇这么凶自己。温兰牵动手中的丝线,面前处于盛怒之中的花歇就将她拥抱入怀,安慰着她,花歇柔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又凶你了。”
前后变化之快速,割裂得判若两人。
温兰红着眼尾,眉眼盈动,“没关系,毕竟你跟你姐姐关系那么好,以后你可以当面询问她的,不过阿歇,你要记住,以后就我们两个了,我们要相依为命,生命里只能有彼此,不能再容纳进任何人,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行,好不好?”
这些话咒语般滑入脑海中,花歇直觉里好像不对,但药物的侵蚀之下,花歇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她看向自己怀里的少女,她的红唇一张一启,说得认真而郑重,眼神里是满满的痴恋和依赖。
这种变态般的信赖黏上来,花歇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滚烫了起来,陷入泥沼无法自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好。”
*
好像有什么从自己的生命里被活生生地扯开,分离了。
花眠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白色帐篷,还有建在大树上的青色小木屋,错落有致,十年了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摸出一支烟,熟练地含在嘴里,火苗点燃,一团云雾吐出,仿佛要将她的心事也一尽吐光。
熟悉的气息靠近,一只手直接将她的烟拿走,“怂了?”
花眠回过神,看向突然出现的人,以及空中多出来的一只血色蝙蝠。
乔凉竹举起手里夺过来还没有掐灭的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她心血来潮,递到一直盘旋在自己身边的血色蝙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