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冷清的声音在玄关处回荡:“三年了,这里一年比一年冷,随处都能遇到记者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我早该搬家了。”
她扶着沈醉肩膀:“你也是。你如愿执掌沈氏,那栋江景别墅会是你人生新的开始。”
说着,她竟觉得有些欢欣:“虽然……过程偏离了最初预设的航道,但我们居然都达成了各自成名的愿望,不是吗?”
她声音变得很轻,像呢喃,也像呓语:“可能这也是另一种圆满……”
“那只是你。”沈醉开口。
她舌尖尝到些许淡淡的铁腥味:“我从来没有什么功成名就的愿望。”
“哦。”桑念应了一声,“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了解。”
“从小楼搬出来那一刻,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冲着你来的。”
桑念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你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我理解。”沈醉将脸埋进她胸口,顺势蹭去眼角残存的泪水。
“我承认,那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私。”
桑念低头看她。
沈醉差点又哽咽落泪。
“我想用我的方式,彻底解决你和沈家的纠葛。”
“……”桑念深吸一口气。
她有很多牢骚想发,字字句句在喉间被反复碾压击碎,最后组成一句愤怒的控诉——
“我接受了二审的判决,甚至让步为你下了谅解书,我和沈家还有什么纠葛需要你离开三年去解决。”
沈醉仰头看她。
她眼底一片幽暗,公寓装修造价数十万的灯光都无法照亮她眼眸。
“因为沈家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桑念沉默片刻。
她扶着沈醉肩膀,看向她眼睛。
沈醉继续道:“领养的事情证据确凿,母亲不得不认栽。但除此之外,她们有太多方式和手段可以报复。”
桑念身体开始发抖。
她咬着牙:“你觉得我会怕?!”
三年前!三年前!
三年前她尽管不像现在这样举世皆知,至少也是一个熠熠生辉的新星。
虽然无法同沈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正面抗衡,但沈家真想对她怎么样也不容易!
就算她们真出手,她也有信心反扒下对方一层皮!
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会怕!”沈醉哑着声喊道。
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却没再发出任何哭声:“我的爱人,和我的家族,马上要开始无休止的斗争,我该怎么办?”
桑念:“……”
“我该怎么办?”沈醉瑟缩着,“我该帮谁?我,我该帮到什么程度,才不会让你难过,才能让母亲满意?”
桑念颤抖着手,想去帮她擦泪:“沈醉……”
“不可能的!那种情况下,即使我们勉强继续在一起,也,也总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摩擦,一点一点消耗掉原本的感情。”
桑念唇瓣翕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想告诉沈醉,她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沈家是沈家,沈醉是沈醉,她一向分得清楚。
但话到口边,她便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
她真的能么?
就算能,让沈醉长时间出于家族和她的拉扯战中,沈醉还能心无杂念同她在一起吗?
世俗的孝道和感情会给她施加最最残酷的绞刑,最终,让她在家族和桑念这两座砝码的重压下粉身碎骨。
这是一个死局……
“而且,你无法想象母亲的手段……”说着,沈醉捧起她的脸。
她脸上满是惊惶神色,比之前意识到要被桑念赶走时更甚,“我怕我一个不留神,你,你真的会被她……呜呜……”
后面的话,泣不成声的沈醉已经说不出口。
混杂着哭腔,她用力抓住桑念,断断续续诉说心底痴念:“念念,我不想,我,我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桑念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官司还在进行期间,有一阵,沈醉住回了位于沈宅深处,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小楼。
午夜梦回,沈醉总会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厦的天台。
风很大,周围黑漆漆,只有她一个人。
她困在梦里,四处寻找出口,但无论怎么努力,最终总会回到原地。
周围不时传出尖锐的警笛声,让沈醉感觉无比恐慌。
可大厦天台怎么可能会有警车?
大概到了第三次梦境,她才意识到,警笛声其实来源于底下。
大厦底下。
那一次,她鼓起勇气,靠近让她莫名感到畏惧的栏杆,低头,看到大厦底下被许多救护车和警车包围。
在这些车子中心,躺着一具冰凉的尸体。
从尸体流出的血液浸染整个底层地板,将梦境染成诡谲的暗红色。
看着那具尸体,沈醉无端感到巨大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