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抬头,抚在门框上的手隐隐作痛,
萧婧华收手。
保养完美的指甲断裂,缝里残存着木屑,刺痛不已。
面上冰凉,她已泪流满面。
箬竹箬兰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谨慎道:“陆大人伤得很重吗?”
萧婧华呆愣摇头。
她听见里头兰芳在哭天喊地,丢了魂似的站在门口。
金乌西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风风火火跑来。
“郡主?”孟年震惊,“您怎么在这儿?”
萧婧华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声音轻如鸿羽,“发生了何事?”
孟年苦闷地皱着眉,“今日眼看案子就要破了,没想到突然钻出一群刺客。大人不会武,险些受伤,白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替大人挡了一刀。幸好禁军及时赶到,否则别说白姑娘,大人说不准也难逃一劫。”
萧婧华静静听着,脑中只有两个念头。
一是幸好他没受伤。
二是,好巧。
连她都不知晓陆埕的行踪,白素婉是怎么巧合地遇见他被刺杀,并巧合地替他挡了一刀?
只有两种解释。
白素婉与刺客是一伙的,故意做了这一局演给陆埕看。
可她身上的伤不作假,且白素婉一个离家出走的弱女子,从哪儿找来穷凶极恶的杀手?
她若有这能耐,怎么能被继母这般欺辱?
萧婧华不愿恶意揣测一名弱女子,想要另外一种可能,她心口窒住,面色空白。
除非,陆埕主动告知她自己的行踪,她才能找上去,才能适时扑上去为他挡刀。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盘旋。
萧婧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儿瞎猜,可她控制不住。
一想到她在陆府和工部门口等了三日都见不到陆埕的面,白素婉却能轻松找到他,一颗心就仿佛在火里滚过,沸水里烫过,痛苦煎熬。
恍惚间听见孟年在念叨,“也不知道白姑娘怎么样了,一刀下去,那血没完没了地流,险些没把我吓死。”
萧婧华怔忪回神。
孟年站在她身侧,目光担忧地望向医馆里间,长叹一声,“希望她尽快脱险。”
不然他家大人这人情,欠得可大了。
第19章
陆埕没多久走了出来,留下兰芳在里头帮忙。
他立得直,头微微下垂,盯着手上的血,不知在想什么。
萧婧华深深吸气,注意到孟年同样一身狼狈,低声道:“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
“啊?”孟年怔然低头,瞅见一身的血,被忽略的痛意袭上心头,瞬间龇牙咧嘴地跑进了医馆,对守在柜子后的小药童道:“赶紧的,拿药来。”
小药童和他也算熟识,急急为他上药。
萧婧华咬住下唇,缓步走到陆埕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老大夫终于出来了。
陆埕立即问:“怎么样?”
“幸好送来及时,那位姑娘的命已经保住了。”
陆埕长出一口气。
老大夫交代完便让小药童去熬药。白素婉伤重,不好挪动,正好医馆后院有多余的屋子,索性让她住下。
安排妥当,陆埕堵在心口的巨石这才落下。目光一转,注意到身边的萧婧华,一时发怔。
“郡主怎么在这儿?”
她一直都在,他竟问她为何在此。
可见,他的心神全放在白素婉身上。
萧婧华面色发白,勉力勾唇,似哭非笑,轻声道:“我在街上看到你一身血,跟了过来。”
陆埕垂眸,瞧着一身狼狈,忆起少女奋不顾身替他挡刀的瘦弱身影,心生烦躁,一股气拧在心头,“都是白姑娘的血。”
萧婧华张了张唇。
她想问陆埕,那句好是何意。
他要迎娶……白素婉吗?
他不要她了?
可看着陆埕苍白的脸,萧婧华的话梗在喉头,一字也说不出。
她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并不适合谈论这些事。
他心里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她不能再惹他心烦。
而且,陆埕只是给出了承诺,并未求娶,她不应胡思乱想,平添忧思。
给足了老大夫银钱,孟年凑在陆埕耳边道:“那些刺客被左卫的人拿下,高将军亲自去了徐阳赌坊,现下或许已经收兵。”
陆埕颔首。
“郡主,此案未结,臣脱不开身。白姑娘这儿,劳你照看一二。”
萧婧华愣愣的,“啊……好,你去吧。”
陆埕神色舒缓,语气微暖,“多谢。”
他带着孟年,大步踏出医馆。
身形颀长,肩背挺直,如屹立苍山悬崖的松柏,永不折腰。
和风吹拂,素袍翻飞,袖有点点红梅,傲然绽放。
箬兰的埋怨唤回了萧婧华的神志,“姓白的有什么资格能让我们郡主照看,陆大人真是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