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二字语气极重,说得情不甘意不愿的。
汤正德“诶”一声,忙带着人帮孟年抬起晕厥过去的陆埕。
恭亲王又瞧了眼,随后扭头回府。
……
“婧华怎么走得这样快。”
谢瑛皱眉不解。
甚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她们说。
云慕筱摇摇头。
她起身,对江妍卿颔首,“江姐姐,我与阿瑛先回府了。”
江妍卿:“好。”
温婵姿起身,与二人一道下楼。
“姿娘,我们送你回去吧。”谢瑛热情道。
唇瓣刚张开一条缝,余光瞥到一人,温婵姿指着某处,笑着摇头,“我坐了马车来的。”
她挥挥手,潇洒转身,“走了。”
目送她登上马车,云慕筱回首与谢瑛对视,“走吧,我们也回。”
“云三姑娘留步。”腰佩长剑的年轻统领拦住她,恭敬道:“殿下有请。”
云慕筱抬眸。
檐下,男子锦衣玉冠,笑若清风,恰如朗月入怀。
……
晚霞在裙摆跳跃,萧婧华越走越快。
“郡主,您慢些!”
箬竹几人在身后追赶,“当心摔着了!”
予安和觅真分别跃上长街两旁的屋檐,时刻注意着萧婧华的动向。
她走得极快,裙裾似红莲,随着步伐在足下绽放。
长袖摆动,腕上两串珊瑚细镯不时闪现,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迈入恭亲王府大门,萧婧华忽略对她请安的守卫,闷头回了春栖院。
进了屋,她顿住。
箬竹箬兰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予安觅真一个回到树上,一个跃上屋檐。
“郡主……?”箬兰喘着气,满怀疑惑。
“没事。”
萧婧华背对着她们摇头,语气听不出异样,“我困了,现在不用伺候,放你们一日假,下去歇着吧。”
话音甫落,她飞快转身,将门阖上,顺手栓起。
站在紧闭的门前,箬竹箬兰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箬竹拉着她离开,“回屋吧,郡主歇下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萧婧华方才的情绪有些不对,可究竟是何处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没走几步,恭亲王迎面走来,开口便问:“郡主呢?”
箬竹箬兰行礼。
“禀王爷的话,郡主乏累,睡下了。”
恭亲王看了眼西边残阳,狐疑道:“这个点,不用饭就睡了?”
箬兰点头。
“算了。”恭亲王捏着眉心,“睡就睡吧,你们多看顾些,让厨房把饭温在灶上,等郡主醒来也好用。”
箬竹应声,“奴婢知道。”
……
隔着窗,外间谈话声清晰传入萧婧华耳中。听见恭亲王离开的脚步声,她蜷缩起身子,抱住双腿。
金钗在她上床时被拔出,随意扔在榻下。墨发似缎带,柔软地散在肩头,遮挡住半边雪白面容,难辨神色。
陆埕的脸不断在萧婧华脑中浮现。
他从容不惧走上擂台。
他被阿史那苍打得吐血。
他倒地不起,满身是伤。
双手逐渐收紧,指尖用力到泛白,裙子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想不通。
陆埕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宁可被打成那样,也要赢下这场比武招亲?
若是那十年情谊,倒也说得通。
可萧婧华忘不了陆埕最后看向她的目光。
多么熟悉啊,昔日,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了他无数次。
他想证明什么?
证明他爱她?
可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她爱他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珍视的,全部捧到他面前。
她期盼着得到他的回应,他的关怀,哪怕只有短短一句,也能让她心生欢喜。
他呢?一次又一次冷漠疏离,毫不犹豫的转身,可曾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她放弃了,不想再爱他,他又眼巴巴地凑上来,一副追悔不及,非她不娶的深情作态。
有意思吗?
非要在失去后才意识到爱她?
她受的三年委屈,只是为了让他后悔吗?!!
雪白脖颈青筋凸显,贝齿咬住下唇,萧婧华睁眼。
细密发丝挡住视线,眼前一片模糊。
什么云淡风轻,什么各自安好。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她萧婧华生来尊贵,是皇室的天之骄女,无人敢让她受此等委屈。
除了陆埕,只有陆埕。
拨开那层平静冷漠的假象,藏在内心深处的,是无法消散,汇聚了足足一千多个日子的恨意。
她恨陆埕冷漠。
恨他失约。
恨他让她等了无数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她恨如今的陆埕,更恨记忆里,那个温柔体贴,事事以她为先,让她永远无法释怀的陆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