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记得上一世和祁燃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了,也许是上一世的今天,俩人一见面就不对付,所以结下了梁子。也许是在后来的某一天,两人不知怎么就呛起来了。
江寒之自己是个争强好胜的,得理不饶人,祁燃自幼又在北境长大,行事风格直接了当。两个半大少年凑到一起,恩恩怨怨就那么发生了。
他只记得,每次无论是秋猎,还是比武,只要有祁燃在,他总是千年老二。其实这算不得什么,江寒之有容人之量,并非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只是祁燃每次赢了他,都要盯着他看,一副挑衅的模样。
这他可就忍不了了。
你赢都赢了,瞧不起人算怎么回事?
现在想来,不过都是少年意气罢了。
好在这一世从头来过,他是不想再和祁燃这家伙争了。
不多时,祁燃便沐浴完出来了。
少年沐浴后换了身淡青色的新袍子,头发干净利索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干练。
“啧!”尽管江寒之从前很不待见这人,却不得不承认,祁燃长得还是挺英俊的。棱角分明的五官此时已初见端倪,隐约能看出少年人的英气。不像江寒之,娃娃脸还没褪去,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十多岁了身边的人都还把他当成小孩对待。
“没少练吧?”江寒之在祁燃手臂上捏了捏,“挺结实啊。”
“你也……”祁燃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捏了捏江寒之的手臂,然后话在喉咙里一卡壳,说:“挺软的。”
江寒之:……
江寒之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他只是个孩子”,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体面。
他发觉自己和祁燃之间似乎有某种神奇的气场,就像一个是火药,一个是引信,见了面就容易擦出火来,一不小心就可能点着。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这一辈子要好好待祁燃,可那家伙一张嘴就容易让他破功。
“怎么了,洄儿弟弟?”祁燃问。
“没事,祁燃哥哥,咱们去饭厅吧,吃点东西。”好堵上你的嘴。
待祁燃收拾妥当,他便带着人去了饭厅。江父江母早已命人备好了招待的饭菜,见祁燃过来便吩咐人摆席了。
祁燃许是初来乍到,看起来有点拘谨。
江寒之拿出了做主人的气度,一直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祁燃看着碗里冒了尖的食物,只能埋着头拼命往嘴里塞,生怕吃不完辜负了江寒之的美意。
江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和丈夫相视一笑,很是欣慰。要知道他们家洄儿自幼都是被人照顾,可从未主动照顾过旁人。如今面对比他还大了半岁的祁燃,又是夹菜又是让人多吃点,倒是跟个小大人似的。
江父很是高兴:“看到你们俩这么亲近,我就放心了。想当年我与老祁便情同手足,本以为你们兄弟俩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北境,没什么缘分。如今好了……”
江寒之只笑笑不说话,心道我俩缘分可深着呢!
“祁燃,跟我们说说北境的事情吧?我和你伯父还有洄儿都没去过北境呢。”江母道。
祁燃将嘴里的饭咽了,这才开口道:“北境比较冷。冬天雪下得很厚,三四月份都化不完,夏天倒是不热。”
江寒之附和道:“那边不如京城热闹繁华,街上的人也少。吃的就更简单了,除了各种肉就是萝卜白菜,很多在南边长的蔬果在北境都养不活。”
江父江母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在书上看到的。”江寒之说。
他听祁燃说起北境,也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北境的那几年。
他自幼在京城养尊处优,刚去边关时十分不适应,吃不好睡不好,适应了足足好几个月才慢慢接受那种生活。他怕冷,到北境后的第一个冬天,冻得手脚都开裂了,他怕别人说他娇气,一直忍着不做声,后来还是祁燃塞给了他一罐冻疮膏。
两人在军营数载,要说没有点交情倒也不至于。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袍,哪怕削削减减也总能找出几分牵连来。
“多吃点。”江寒之又给祁燃夹了菜,挤出一个笑来,“别客气。”
“洄儿说得对,你呀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喝什么了尽管开口,千万别不好意思。”江母附和道。
祁燃连连点头,埋头把江寒之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下来,祁燃足足吃了三碗饭。
这可把只吃了半碗饭的江寒之惊着了。
要知道,江父才吃了两碗,祁燃才十三岁啊,饭量竟然那么大!
一顿饭的功夫,让江寒之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祁燃了。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天生就很难逾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