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匆匆忙忙拎着灯笼,踱步走出院子,颧骨突出,三角眼黑幽幽。
“是不是王寡妇的死鬼丈夫回来了?”
李贵勒紧裤腰带,弯着腰望着擅自翻墙闯入的赵蛮子,满身煞气,不由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在县里的市井地痞里,赵蛮子是出了名不好惹。
如今他却找上自己,声音颤抖,眼珠子转来转去。
“你欠我一个人情,今晚也该偿还。所以你今晚去找几个兄弟,去金大牙他爹家里……”赵蛮子将此事吩咐下去。
李贵想起自己受过赵蛮子的恩惠,虽自己不算好人,可恩情要偿还的理,他还是知晓。
赵蛮子吩咐了几句,又想起金大牙的为人有些小聪明。
为了避免牵连自身,又想起收留的江秋儿,赵蛮子目光冷漠,叮嘱了一句。
“我记得金大牙是宋二的人,他跟宋大不对付,你且将此事推到他身上。”
“还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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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儿没有火折子,干脆来到院子,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忽然发怵,想想还是在院子待着等他回来。
她来到院子,坐在台阶上,本想等人,谁知困意涌入心头,屈膝埋头打盹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又梦到金玉阁。
梦到金姑姑他们都还活着,自己则是上了花嫁,敲锣打鼓,欢庆笑声,涌入耳畔,她开开心心,头上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跟谁拜堂,却满怀期待。
期盼未来夫君是个文武双全的儒雅书生。
她怀揣好奇,等着夫君掀开盖头,可左等右等,没等到夫君,却听到熟悉的散漫男声,“不是说等我回家,结果自己睡着了,小骗子。”
江秋儿彻底被惊吓醒,睁开双眼,赵蛮子双手抱胸,桀骜的眉眼上挑,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我才不是骗子,是你没给我火折子,我怎么点蜡烛等你。”
江秋儿将藏在掌心里的蜡烛递给他,充满着抱怨。
赵蛮子见到她没有说假,又看了一眼蜡烛,语气稍缓,“我还以为你骗我。”
“我为何骗你,对了,你对他们爹做了何事?”江秋儿困乏地打哈欠,眼底惺忪,慵懒地没有起身。
“无非是将他们爹扔到马厩度过一夜。”至于几天后的事,赵蛮子并未告知。
如今是秋日,在外过一夜,定然要着凉,遑论在臭烘烘的马厩过一夜。
江秋儿打了冷战,觉得得罪赵蛮子可真惨。
赵蛮子注意她的小动作,还以为她怕了,于是吓唬她道:“你现在明白我的可怕了吧,以后若是再当着我的面哭,我也把你送到马厩。”
江秋儿闻言瞪大双眼,睡意彻底全无,怒气冲冲瞪着他,“你敢。”旋即看到他唇角上扬,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她更生气了。
第9章
江秋儿愤怒地跑回屋内,做了一夜痛打赵蛮子的美梦。
隔日,她见赵蛮子不在家,心里想着他应当去县里,去了一趟小厨房。褐色的小碗,盛着黏糊糊的小栗粥。
江秋儿知晓是赵蛮子是为她留下,想到昨天他的过分,心里赌气不想喝,可小腹传来咕噜噜。
她勉为其难想着不能跟肚子置气,便用勺子舀几下,喝了几口,实在难以吞咽下肚,但她知道粮食不易,皱巴巴着皙白的脸,咬牙喝完。
之后来到院子,发现赵蛮子将自己的衣裳用绳子晾晒东角,再抬头看天色晴朗。
她将门窗推开,让灼热的碎金斜斜飞入屋内,添了几分暖色。
“咚!”
倏然,一声声扣门,打搅了江秋儿所作所为。
她缓步推开木门,见到是昨日来的齐川,他佝偻背,惨白的手拎着篓子,见到她露出笑容,“阿溪去县里,让我将宰杀好的猪肉交给你。”
说罢将篓子塞给她。篓子用竹编,露出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上面还有血迹。
“谢谢。”江秋儿明白柳溪是看在赵蛮子的面子,专门给她送来,不由道谢。
齐川微微一笑,轻咳一声,目光环绕她身后,漫不经心收回,“赵蛮子又去县里了吗?”
江秋儿不明所以地道:“不知道。”
“他性子不安稳,平日多亏阿溪照拂,如今家中多了你,也不知能不能定性。”
江秋儿觉得他的话中有话,狐疑地看向他。
齐川反而笑而不语,问起她家乡在何处,江秋儿随便杜撰了一处,转而问起他的家乡。
“我父母双亡,早已无容身之所。”他说得轻巧,没有怨念憎恶,平平淡淡。
江秋儿与他并不亲近,闻言也不好多说,便安慰了几句。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做饭等阿溪回来。这些肉都是赵蛮子一大早找阿溪叮嘱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