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江秋儿收回目光,落在山洞外,芜杂野草乱作一团,不见天日的夜色黑沉沉,想必今日会下雨。
也不知赵蛮子如今怎么样?
江秋儿满腹担忧,斜瞥看向山洞内,静谧一片,压下心头的担忧,低声道:“我去拆摘草药,你手臂的伤势需要换药了。”
说罢,便在山洞附近采摘草药。
崔时却强撑着伤势,想要帮她,江秋儿一个斜撇过去,“不准乱动,万一伤势崩裂,岂不是浪费我的草药。”
见他抿唇,江秋儿这才换了语气道,“你守在洞口便可,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采药,你有何担心。”
崔时神色微缓,终究颔首道:“我答应过赵蛮子要好生照顾你,但我永远是个累赘。”
“你平安无事,便是照顾我。”江秋儿加重语气,撩起衣袖,踱步走到山洞之外,寻觅草药。
崔时抿唇,知晓劝不动,便侧耳倾听动静,以防不测。
待到江秋儿采摘完草药,回到山洞内,却见妇人们皆都醒来,有人神情恍惚,有人呆滞地抱着孩童隐忍不发,亦有小声抽泣着。
常小年不知何时醒来,蜷缩在崔时身旁,而崔时小声对他低语。
江秋儿走近,听到的便是《千字文》,心里也明白他的用意,而常小年看到她来,起身小跑到她面前,仰起头,白净的脸庞染上了污泥,想必是昨日逃亡的原因。
她昨日逃亡,又帮她们查伤势上药,也顾及不上常小年,于是半蹲下身子用衣袖为他拭去污垢。
江秋儿神情温柔,常小年也不说话,温顺地任由她擦去脸上的污痕。
待到她将常小年的脸颊擦干净后,起身看向她们。
她们衣裳染的污泥已干涸,面容憔悴,宛如刽子手行刑前,麻木又绝望。
江秋儿不会安慰她人,只沉声道:“今日恐有小雨,趁着还未下雨,你们谁跟我一起去采摘果子,填饱肚子。”
山洞内,寂静无声。
江秋儿再次沉声道:“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儿女考虑吧。”
这话宛如石子抛入沉静的溪水,泛起层层涟漪,有一妇人站起身,紧随其后三三两两的妇人都站起身。
她们面容虽憔悴,目光却多了神采奕奕。
江秋儿看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孩童,了然地颔首,之后江秋儿带了几名妇人一同去山洞外,而留下的孩童全都交给了崔时。
于是崔时从教常小年一人《千字文》,转眼又多教几名孩童。
江秋儿靠着之前与秦老还有赵蛮子在山中觅食的经历,熟练地领着她们去寻觅果食,由于无背篓,便只能用布帛抱住怀中。
其中有一妇人,她名唤席娘,年芳二十八,家中是猎户,故在山中老练地拾起树枝,做了简易的陷阱。
还有一妇人,年芳二十五,名唤邱月,据说家中是厨子,从小擅长烹饪菜肴。
……
不知不觉中,她们的关系也亲近了些。
山间野草杂芜,稍不留神,蚊虫叮咬,还有野兽出没,她们没敢走太远。
半晌,当她们拎着一只野兔与野果回来,山洞里的其余妇人已经将山洞中拾掇好,还点起了篝火。
江秋儿环顾一周,一眼看到被孩童们围在一起的崔时。见他从容淡定,也就放下心,与她们一同分起了野果。
处理野兔的是邱月。她长相柔柔弱弱,双目如水柔情,在众人的目光中,只见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刀,拎起野兔,干脆利落,霎那间,血流了一地。
随后邱娘提着野兔去山洞外的一处溪水小池里清洗,回来后,将野兔用荷叶包住,扔进了篝火里。
她们围在篝火前,面容也有了神采。
不知谁先开口聊家事,紧随其后,山洞渐渐喧闹,冲淡了昨日带来的绝望。
山洞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潇潇。
崔时是男子,坐在另一边的篝火,身边围着他的皆是孩童。
江秋儿冷得屈膝,听她们聊起各自的家事,起初,还夹杂着几分热闹的笑意,不知是谁说起,“我们以后怎么办?我的夫君会来找我们吗?”
此言一出,众人们沉默不语。
谁都不知她们的夫君会不会来寻她们。况且众人都不知将来该何去何从。
江秋儿想到了赵蛮子,心底坚信着赵蛮子会来寻自己,可若是他找不到自己,如何是好?
她的心宛如潮水,不断翻腾,眉眼里的期盼逐渐消退。
众人恐怕也是像她悲观的想,故此她们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