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常广王此举岂不是惹祸上身。”崔时不解。
“你不在西陵,自小与师兄游历山川,不知西陵早已不复内里繁华,也是人之常情。”
崔老神色一冷,神色复杂道:“常广王这几年醉宿花柳巷,时常千金一掷,大肆兴建土木,其库银早已不堪重负。”
崔时拢紧手,忧心道:“此事跟今夜有何关系?”
“胡人进城,烧伤夺掠,你可知除却世家与常广王府,其余平民百姓都会遭殃。”崔老一脸平静地道。
崔时猛然惊醒过来,连连后退,难以置信,“祖父,你的意思是常广王与胡人狼狈为奸,搜刮民脂民膏,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还有世家——他们都知道,却无一人阻拦,祖父,七年前胡人闯入西陵是否是早已谋划好的一切。”
崔老:“是。”
崔时顿感恶心,脸色苍白,不知常广王将百姓置于蝼蚁玩弄,而世家子弟明知,却冷眼旁观,也不知从中收受多少好处。
“你可知今夜我为何要告知于你吗?”崔老见他看中的崔时,难以置信,毫无波澜地道:“你年二十二,自小天纵奇才,奈何你品性良善,不知险恶,如今你与兄长断绝关系,而我们崔家也绝不允许有对亲生兄弟心狠手辣的人,故此将由你来撑起崔家的门楣。”
“正好今夜是你的大婚,祖父托心置腹的话,也期盼你能听进去。”崔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令崔时顿感不妙。
他尚未明白崔老究竟在想何事,庭院外忽然传来奴仆焦急声。
“不好了,夫人不见了!”此话惊动了崔时。
他顾不上想清楚祖父意图,忙不迭去寻江秋儿,来到厢房,看到空无一人,心里一沉,温和的眸子透着几分脆弱,随后质问起奴仆。
在知江秋儿是自愿与人离去,又听到他们形容来人的相貌,崔时心中已有定夺。
尤其是听到有奴仆低声道:“那贼人也真奇怪,之前被我们发现,也不还手,任由我们揍了一顿,我们还以为是小贼,也没告知管家,谁知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崔时了然,忍住酸疼,攥紧了双手,对外下令,“今夜之事,休要透露外人。从即日起对外宣称,夫人感染风寒,不宜见人。”
说罢,他撂下衣袖,踅身回到祖父的庭院。
彼时,祖父依旧屹立在阑干,仰头赏月。
“祖父,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崔时想起祖父莫名其妙对他说的一番话,又想起江秋儿不见了,怀疑是祖父从中阻止。
崔时双目微红,一向温润如玉的人,被逼如此境地,实属难得一见。
崔老视若无睹,“你想娶的人,与人私奔,关我何事,你认为我能左右他人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她是与人私奔!”崔时步步紧逼,不知不觉来到崔老的面前,往日的从容,似乎都在这一刻崩溃。
崔老大发慈悲地望着他,“你夺不走喜欢之人的心,反而怪罪于我,我要是知道今夜之事,那又如何。”
崔时抿着唇,温润的面容多了苍白,踉踉跄跄想要离去。
“来人,将郎君送入屋内,没有我的吩咐,旁人不准探视,并且不准郎君出屋内半步。”
崔老冷声吩咐下去,垂头而立的家仆们拥上来要将他送到厢房。
崔时自是不愿,正要甩手,居高临下的崔老冷冷地道:“你若是不听,江秋儿的头颅明日就呈在你的案几上。”
“你!”崔时气息紊乱,一想到江秋儿出事,头晕目眩,双手颤抖。
崔老见此,当机立断帅道:“还不将他送走。”
奴仆们不敢懈怠,架着崔时离去。
待到崔时离去,庭院万籁俱寂,月色羞于云雾,屋檐下的六角灯笼摇曳,一缕影子去,悄无声息地立在崔老的身后。
“你逼他太狠了。”
“我若是不逼他狠点,崔家怎么能交给他手上,况且我也算帮了你,赵蛮子他们一私奔,你也了无牵挂。”崔老侧身,看向昔日老友,目光停在秦老一双脚铐上。
“毕竟,你也不想常广王用他们来威胁你吧?”
“这就是你抓我的缘由?”秦老嘲讽地望着昔日老友,几年未见,还真是小鸡肚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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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城外,月明星稀。
两道人影,斜斜落在山坡。
“都怪你!”江秋儿后悔万分,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竟要赵蛮子带自己私奔,这下子好了,天高海阔,都不知去哪里,自己心心念念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全没了。
她不甘心,暗自在他肩膀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