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配合着吹响竹箫,边嬉皮笑脸道:“上回你亲口说,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还。”
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攻守之间浑然天成,不消片刻,便将青铜雕像尽数击溃。
不待二人稍作喘息,铜镜忽而光芒大盛,一只金色巨龙自镜中破空而出。
巨龙体态雄伟,周身缠绕着熊熊金焰,双眸犹如闪电,威势赫赫。
慕容羽踮着铜像的残肢,翩然跃到墨玉笙身侧。
慕容羽:“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就当真了?”
说话间,他手中羽扇飞旋,一股劲风随之而起,扫向巨龙。那盘踞在巨龙周身的烈火却如空山野火,雨打不灭,风吹更甚。
缠斗间,巨龙蓦地张口,喷出道炙热的烈焰。
烈焰未及慕容羽衣袂,骤然凝结成一线冰柱。一道墨绿色身影破空而至,抬手在冰柱上轻轻一点,冰柱顿时四分五裂,化为片片碎屑。
墨玉笙接连又挥出数掌,一时间大雪倾盆,将那庞然巨龙之躯尽数裹挟。然而,那巨龙周身的火焰竟似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火,焚尽一处旋即再生,仿佛永生不灭。
“攻其双目!!”
慕容羽高声喝道,边将全部内力注入羽扇,一记飞鸿扇影直取巨龙双目。
墨玉笙旋即打出一招碧海潮生,素雪裹着疾风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巨龙重重围困。
只听得一声哀嚎,巨龙周身剧颤,终化作点点金光,缓缓消散。
巨龙既逝,广场随之颓倾,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纷飞。
二人立于废墟之上,护在素雪交织的银丝软甲之下,周遭混沌不分,天地一色。
片刻后,滚滚尘埃,归于沉寂。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目光交锋之际,忽而抬手,在虚空中相击。
墨玉笙收回手掌,轻笑道:“如何?我还就当真了。”
慕容羽微微一愣,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接口道:“那就将错就错。”
墨玉笙轻佛衣袖,足尖一点残垣断壁,飞掠而去,“好个将错就错,你可别后悔。”
慕容羽站在原地,看着墨玉笙远去的背影,也不管那半聋能否听到,低声道:“此生无悔。”
两人过了金阵,来到了一片密林。
密林入口处,立着一棵古槐。
树干上刻着个斗大的“木”字。
走过“木”字界碑,原本平平无奇的林间小道突然变得幽深,无数参天古树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地遮去半边天。
山风乍起,落叶回音。
忽然间,静止的古树仿佛凭空生出两条腿,驮着树冠极速奔行,瞬间构筑成了一座庞大繁复的迷宫。
倘若只是寻常迷宫,做好标记,加快足力,往返几个来回总能寻到出口。
可这处迷宫却如流沙一般,四下流走,千状万态,一阵风过,已是另一般天地。
有时分明畅通无阻,下一刻,枝蔓突生,阻挡去路;有时分明是死路一条,忽然间树木移转,又忽现通幽曲径。时不时还会有木刺乱入,稍有不慎就会被穿成肉串。
两人功夫好,避得快。衣摆却没那个好运,被挑破了好几处,跟面破旗似的,在山风中招摇。
慕容羽不耐烦地朝四周劈去几掌,草木应声落地,露出点空隙,旁边的古树即可移位补齐空缺,再顺道变幻个新的阵型。
慕容羽悻悻收掌,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照这样下去,何止三日,怕是一辈子都得困在这鬼地方。我不会一语成戢,真等着船家来收尸吧?”
墨玉笙接口道:“想得美。若真烂在这里头,谁来给你收尸?”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你家细雨兄就没留下什么灯谜让猜吗?”
慕容羽怨毒地挖了他一眼,道:“以静制动。”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墨玉笙默念着,忽地起掌横劈向一棵参天古树,借着内力将树身钉入土中,身影一展,跃上树顶,顺手摸下几片绿叶。
慕容羽紧随其后,落在他身侧。
墨玉笙靠坐在一根枝干上,悠哉悠哉地荡着条腿,“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溜了我这么久,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黑山老妖在作怪。”
他手中绿叶化作飞针,乘着内力,连根没入四周土地,“你我就在此守株待兔,静候老妖现行。”
慕容羽心照不宣,挑了处粗杆坐下,薅起绿叶来毫不手软,边借着内力随意抛洒下去。
树木感知响动,纷纷移动,不待喘息,又被折腾到另一处,若草木真有灵性,怕是要顶着满头大汗口吐芬芳伺候两人祖宗十八代了。
周遭树木被耍的团团转,四下游走,却有一棵看似平平无奇的低矮苍松,始终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