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人乘坐马车,一路驶向西南,踏上五毒山访药之旅。
车夫是羽庄的伙计,名叫来风,年纪与元晦相仿,在入羽庄前跑过一段时间江湖。
车行三日,来到一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来风正愁没地填肚子,远远瞧见一间面馆,装潢甚是简陋,几块破木板子彼此支撑,勉强够遮风避雨的。
来风身强力壮,新陈代谢格外快些,他饭量极大,是个妥妥的饭桶,可惜肚子存不住货,经常是刚吃了上顿就惦记着下顿。反观帘后二人,靠着几口茶水就能撑上一天,在来风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与二人混得熟,也不避讳,撩开车帘,嬉皮笑脸道:“墨爷,前面有间面馆。”
墨玉笙见他这副成天吃不饱饭的样子觉得好笑,逗他道:“怎么,才刚吃过八个包子,这么快就又饿了?”
来风摸着浑圆的肚皮,吐了吐舌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家包子水,不实在。”
墨玉笙见他圆鼓鼓如发面馒头似的腮帮子,忍不住手欠,伸手掐了上去,“那倒是,怎么也比不上我们来风的脸蛋实在。”
来风惨遭这突如其来的咸猪手,脑子发晕,手一抖,险些连人带车一道栽进阴沟里。
元晦一张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说道:“师父!请自重!”
墨玉笙艰难地收起了满身的轻浮,憋出一脸浮夸的庄重,“走,随我吃饭去。”
三人下了马车,进到面馆。
店内坐满了南来北往的食客。店外搭了个简易的遮阳棚,摆放了几张桌椅。
三人在店外挑了处空桌,点了些茶水和五碗汤面,坐等上菜。
店不大。跑堂,收银,掌勺都压在两人身上。平日里一天到头来不了几位客人,两人游刃有余。今日也不知遇上个什么良辰吉日,里里外外坐满了食客,急得老板满头大汗。
偏生他又是个实在人,不忍怠慢每位贵客,咬牙翻出了压箱底的花生核桃,挨个送到每桌,边真诚地给人赔不是。
元晦接过核桃,刨开,细细地除了碎屑,无比自然地递到墨玉笙跟前。
墨玉笙嘴刁钻,臭毛病多,比如吃核桃仁可以,不能沾核桃皮。元晦便一丝不苟地将核桃皮去得干干净净,简直比面馆的桌椅板凳还要光洁,看得来风目瞪口呆。
他与元晦年纪相仿,又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当下叹道:“元晦公子可有心上人?哪家姑娘若是能被你看上,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元晦将新鲜去壳的琥珀色核桃仁放入墨玉笙跟前的碗碟,抽空对着来风笑了笑,简短道:“有!”
来风顿时媒婆上身,凑上前去,问道:“果真?那姑娘定是生得花容月貌吧?”
元晦想也没想,点头道:“嗯。”
来风肉眼可见地羡慕,“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元晦从碗中又捏了粒核桃,摇头笑道:“可惜,是我一厢情愿。”
“什么?!”
来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在他看来,元晦无论长相,气度,学识都非凡人,更遑论他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简直是恭良温俭让的代名词。
“姑娘可说为何?”来风追问道。
元晦低头摆弄着核桃皮,闻言,轻轻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墨某人,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大概是嫌我长得丑吧。”
来风大惊,几乎要拍案而起,“什么?元晦公子的长相还有人挑?依我看,那姑娘不是抽风就是有眼疾,要不就是脑子进水了。”
末了,他不解气,又愤愤地补了一句,“八成是脑子有病。有病需得及时医治,真想给她送去两副治脑疾的药方。钱我掏。”
正巧老板端来两碗汤面。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了。料不够了,只能先上两碗。剩下的三碗恐怕要等些时候。”
不待来风开口,墨玉笙收了满脸的黑线,笑容可掬地说道:“不打紧。两碗就两碗,余下的三碗先匀给其他人。”
他直勾勾地看向来风,似笑非笑道:“反正这位小兄弟皮糙肉厚最是抗饿。”
“墨爷……”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来风瞬间蔫成根霜打的茄子。
小的不才,平生最不扛的就是饿……
墨玉笙话说得重,到底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对元晦唤来一个空碗,与来风分而食之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原本穷讲究多,对这清汤寡水提不起太大兴致,一顿饭吃得三心二意。
左顾右盼间,他瞧见一伙人,约摸十来个,风尘仆仆地朝这赶来。这伙人足力不错,应有轻功伴身,个个携刀带剑,是江湖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