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这带着怒气的动作,顾樘的眉一挑,转眼,嘴角已噙起了一丝笑意。
他端起茶盏,低头轻抿了一口。
“哼。”沉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哼,旋即吩咐李怀恩将不远处的椅子搬过来。
“怎么,”顾樘放下茶盏,睨了她一眼,“今日是谁又招惹昭仪娘娘了!”
沉婉倏地坐下,她的步摇高高地扬着,小嘴也撅着,刚要开口又看了眼殿中的宫人。
顾樘的嘴角轻勾,看了李怀恩一眼。
李怀恩忙抬手屏退宫人。
——
殿中伺候的宫人很快只剩下李怀恩一个,沉婉又是一声哼笑,她气呼呼地告状:“这个夏婕妤,我早上好好地去御花园赏花,她倒好——居然躲在背后说我狐媚皇上!”
说到最后她的音调一下子高了起来。这是她能狐媚得了的吗,皇上爱她宠她这是她自己也没法子的事情!
就是有也是她生来惹人爱罢了。
自己没本事不回去先照照镜子,倒是迁怒到她头上来了,要不是今日被她撞到——不知要猖狂到何时。
沉婉眯了眯眼,看来是以前给的教训还没吃够!
被“狐媚”的皇上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
刚拿了一个小水盂大小细腻宣瓷花缸过来的李怀恩听到,差点没忍住心里的笑意。
实是这话从已独占圣宠近三年的昭仪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引人发笑,听昭仪这意思,她被一起入宫、却至今连碗肉汤都没喝到的夏婕妤抱怨了,实在是委屈呢。
只是这狐媚,到底是连带着将皇上也骂了进去,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挑出一支花放入花缸中。
听顾樘只是“唔”了一声,沉婉不满地看了过来。
顾樘拿起一本折子,慢悠悠地“解释”道:“唔,朕是说……你没罚她!”
——
说到这个,沉婉惬意地笑了下。
她向后靠去,一双玉手搭在扶手上,细白的手指动了两下。
沉婉撩起眼皮,轻飘飘的语气:“臣妾只是派人多赐了她几个掌掴而已。”
她赏她这几下都算是轻的了,按理,以下犯上,不提别的,就是她着人再多赐她几下,她那张本就不尽如人意的脸以后怕是更不用出来见人了。
顾樘轻笑了一声,不予置评,他提起朱笔继续批折子:“出气了就行。”
沉婉斜靠在椅子上,视野中,顾樘以简单的玉冠束发,今日身着的月白色云龙妆花纱长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她自然会出气,就是自己出不了的气也会找他。
沉婉望着顾樘清隽的轮廓,一时有些出神……
这宫里宫外,瞧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可谁让她们没有她这般的好命呢。
她入宫即便是源于哥哥,可皇上他励精图治早在即位的那一年就已将皇位坐稳了,哥哥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后宫中一个小小的她所起的作用早就不大了……相处至今,盛宠至今——她怎么可能凭借的还是哥哥!
沉婉的眼里覆上了一层笑意。便是没当成皇后,可如今谁人提到她不还得说一句沉家大小姐到底是命好。
有些时候……命不如人,就不要平白妒忌了。
李怀恩又找了个白净瓶子过来,白中带红的芙蓉亭亭玉立又惹人怜,养眼是养眼的,只是……
顾樘看了才一会功夫又是笑盈盈的人一眼,问出一开始的疑惑:“怎么剪了这么多!”
昨日他才去过,也都是刚开,顾樘猜测道,“别是给池子里的通通剪回来了。”
沉婉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美目圆睁:“就是通通剪回来又怎么了!”
她的下巴一昂,挑眉,“不是去赏荷吗,那就让她慢慢地赏啊~”
赏她一池子的绿叶,多相称,不给她踹荷花池里已经算是赏脸了。
顾樘放下了笔。
“过来。”
坐得离这么近,还要她过去,沉婉弯起嘴角,起身走了过去。
待她走到身前,顾樘随即伸手,搂住她的腰身。
沉婉顺着他的动作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腿上,顾樘开口道:“为与夏婕妤一人置气,倒连累了其他人赏荷。”
“哪里就连累了别人,”沉婉倚在他的臂弯里,玩弄着他衣襟处的鎏金纽扣,不以为然,“不还会开吗再说了,要怪也只能怪夏婕妤。”
就这么全剪回来,净耍的小孩子脾气。顾樘勾起她的下巴,这双眼眸天真又霸道、眼底的情绪还从不在他面前遮掩。
又惯会意气用事:“沉朔是怎么教你的!”
沉婉听出他的语气可不是夸她哥哥养得好的意思,也就在他怀里重新撇下嘴,躲开他的手,不搭理他。
哥哥怎么教她——总归不是大家闺秀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