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上的指骨泛白。
嘹亮的哭声中藏不住的委屈,一阵又一阵地钻进了顾樘的心中。
“皇上……”
李怀恩轻轻地唤了一声,听到声音,顾樘的身形未动。
半晌过后,顾樘转过了身。
“回吧……”
——
沉朔又揉了揉沉婉的脑袋:“是不是很累!”
沉婉将诸多心酸通通咽回了肚里,她望着沉朔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我懂事得太晚了,让哥哥独自一人承担了那么久……”
她的那点累,与哥哥承受的,简直不值一提。
沉朔不赞成地蹙眉道:“知道咽下委屈就叫懂事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永远不需要那么懂事。
沉婉又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是明明就不属于她的东西,他非要帮她抢过来。
明明已经不被皇上信任了,还要雪上加霜。
已经负重前行的时候就要将她先放下啊!
沉婉说着就拽住了沉朔的袖子:“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非要瞒着我!”
“是什么……要逼得你拿我冒险不可呢!”
事已至此,早已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沉朔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小婉,拿你去赌,是哥哥这辈子冒过最大的险。”
打了那么多仗,用了那么多计谋,都没有这一个计谋这样叫他牵肠挂肚。
沉婉拽住他袖子的手不觉用力,她当然知道,她只想知道是什么矛盾,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你不能知道,这场我与皇上彼此心知肚明的局,你需要毫不知情。”
沉朔的眉宇冷厉了些,是沉婉不曾见过的模样。
她拽着他的衣袖有些微怔。
沉朔的眉宇松开了些,他又恢复到沉婉熟悉的模样,“你就这样入局,局中人才能更入戏!”
他的目光落在他先前带回来的玛瑙步摇的珍珠上。
娇养了十七年的珍珠,天真单纯,看似不懂事却又最懂事,最纯白的样子入局。
更别提这场局是皇帝起的头。
沉朔又笑了下,“我妹妹戴什么都好看……”
现下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沉婉松开他的衣袖,又瞪了他一下。
沉朔被哭成花猫脸的人瞪了也不在意。
男人,多情也有,无情也有,专情也有。
那周蕙跟在皇帝身边多少年,相识又多少年,还有从前他后院那几个人,那么多年就没变过。
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的人。
二殿下败了,他本就站在悬崖边上了,不殊死一搏,难道还指望皇帝哪天忘了旧日恩怨吗
不过这些话沉朔就没有再说了。
“然后呢!”
沉婉还是不懂,“就算皇上入了戏又怎么样呢!”
这局面不要太清楚了。
“哥哥,我们的把握也并不大。”
沉婉想起昨日顾樘说的先升到妃位,皱眉道,“就算皇上升了我的位份,又怎么样呢!”
沉朔轻笑着摇了摇头。
升位份当然不怎么样。
事到如今沉婉还是觉得她的哥哥疯得不轻,“好,就算千方百计到了那个位置,然后呢”
沉朔摊开手:“然后还要什么然后!”
他妹妹失去的,又回来了,还要然后的话就是从此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沉婉简直是无奈了。
怎么还想着从前的事呢
沉婉低声又认真地道:“不一样了,当初登基的不是二哥,你还念念不忘旧事。”
这还能一样吗
沉朔负手转过了身。
为什么要忘,他的妹妹差一点就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他先前为二殿下卖命,一是感念他的知遇之恩,二也是想为她图谋一个最好的未来。
更何况,他不是没那个能力。
要他的妹妹,却不能给她最好的
他的妹妹,什么配不上!
……
沉婉终于知道了沉朔有多执着,她继续问道:“那哥哥你呢!”
就算达成了目的,然后呢
闻言沉朔不曾出声。
沉婉看着沉朔的背影,轻声提醒道:“你更不能忘了皇上从前是三皇子,并不是二皇子。”
他自己预备怎么办呢
她原先也不觉得独宠怎么样的,就算有了肉团子,肉团子当了那个唯一,她也不觉得怎么样的。
有的东西她有了不觉得怎么样。
谁叫她从前以为皇上是真心喜欢她呢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从前的沉婉也敢于直接鼓起勇气去追寻她想要的东西。
可眼下就算她有了许多许多东西,有了所有说不准可以拥有到几时的身外之物,然后她的哥哥呢
沉朔背对着沉婉没有转身,他效忠的是谁他自然清楚。
沉朔的目光悠长又晦暗:“小婉,是哥哥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