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几人打闹说笑的场面全部落入不远处陆怀砚的眼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梨,脸上的笑自然又明媚,那块疤丝毫遮不住她的美。
印象中,其实她不常笑,但似乎只要看到他,就总是笑着的,但就算如此,还是比不上此刻她脸上的笑。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或许他错过了这一生中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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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言聪请来大夫。
大夫诊完脉后笑说道,“无碍,这位公子不过是病酒罢了,先用温水冲洗红痒部位,若还是不得缓解,再用冷湿巾帕敷敷,最后膳食的话最好是用些清淡的。”
“不过,我看这位公子早前似乎一直患有风寒,还未彻底痊愈,就别用冷湿巾帕敷,用温水冲洗过便好。”
听完大夫的话,曹知县松了一口气,要是陆怀砚在他的县里出了什么事儿,那麻烦可就大了。
陆怀砚,“言聪,付银子,送大夫一趟。”
那大夫不让送,走前又叮嘱陆怀砚,“外面这么大的雪,为免病情加重,公子最好就在此住下,待症状有所缓解后再走也不迟。”
闻言,言聪来到柜台旁说明来意,云梨没想到陆怀砚竟要在此投宿,心里虽然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牵扯,但开门营生,没有拒客的道理。
云梨翻出夜间在店里投宿的客人名册,看过一遍后,有些讶异地问,“今日这么早就客满了!”
关野道,“我都说了今日人多,来投宿的肯定多。”
若不是曹知县的宅子离离忧居太远,大夫又叮嘱陆怀砚最好别冒雪走动,倒是可以去曹知县家中住上几日。
曹知县与关野交好,他将关野拉到一旁低声道,“你问问云东家能不能腾出一间房让陆知县住下,你要知道这事儿可马虎不得。这陆知县要真在咱们东洛县出了什么事儿,我难逃其责,到时我若被降罪,新知县到任后,恐怕很难会像我这般看顾云东家这酒肆了。”
关野想了想,对云梨道,“阿梨,不如这样,把我那间屋让给陆公子。”
关野虽是关氏船铺的嫡长子,可母亲过早离开人世,父亲后来娶了续弦,那续弦两面三刀,对关野并不好。
关野经常与其父亲争吵不休,大多是因为他那继母,后来关野便不在家里住,常年住在客栈里。
云梨还记得去岁正月初一那日,酒肆出事关野帮了大忙,她带着一些好酒来到关野住的客栈,想当面谢谢他。
那日关野住的客栈里,客栈掌柜也回家过年节去了。
客栈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进去时,看见关野手里抱着一个大海碗,一个人坐在桌旁,正埋头用膳,海碗里面装着清汤寡水的素面。
整座客栈只有关野一个人,实在冷清。
看得云梨心中不忍,自那之后,云梨便在酒肆里给关野专门腾出一间屋子,供他住,关野也就一直住了下来。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云梨抬眸看关野一眼,“你把屋子让给他,你要上哪儿去住!”
关野咧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阿梨这是在担心我吗!”
云梨脸色唰地冷下来,“我说正经的。”
关野见她生气,忙道,“这有什么,我哪儿也不去,陆知县睡床,我打地铺,那屋子我睡习惯了,里面的一针一线都是你亲手置办的,换了别的地方,我可睡不着。”
本来云梨是想让他睡罗汉榻的,但看了看他的个子,想想还是算了。
此刻店内酒客少了许多,没有那么吵,关野的嗓门不算小,也不知公子听见了多少,候在柜台旁的言聪看向不远处的陆怀砚。
公子这回要遭老罪了。
*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言聪将陆怀砚送进关野屋里后,又上上下下来回跑趟、忙前忙后给陆怀砚端来热水沐浴。
陆怀砚看了看屋内,屋子干净整洁,窗边青瓷长颈细瓶里插由几株腊梅,直到看见屋内桌帔、椅搭上绣着的生动小宠时,陆怀砚神色一滞,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了抚。
他想起晚翠院屋内的桌帔、椅搭上似乎也绣有此物,那时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喜不喜欢,他并未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只随口敷衍了一句。
他曾以为她嫁给他,所图皆为名利,可直到亲眼看见她凭自己的手艺和本事亲手开起来的酒肆后,陆怀砚才明白,或许他一直都想错了、也做错了。
陆怀砚搭在椅搭上的手越收越近,他想,他还能有机会弥补吗。
这时言聪送来沐浴的热水,“公子,大夫说好好泡一泡热水,就能缓解这病酒症状了,不过公子不宜泡太久,公子的风寒还未好全。”
来枫河县后,这边比上京更早入冬,又或许是因为略有些水土不服,陆怀砚一来枫河便起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