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并没有问与马三相关的问题,警方也没找到顾程与马三之间产生过的交集,光靠付念提供的一个不记名手机,没法把顾程马三联系在一起,两人没有任何利益纠葛,这案子人员关系错综复杂,联系方式又隐蔽。
审讯室被打开,沈长风从里面出来的,他们需要商量接下来的问询方向,一群人就在观察室或站或靠开起了会。
“顾程现在只承认包庇凶手,其他没有直接关系的案子,实在不好切入,”沈长风从兜里摸出香烟,一想到某人刚从疗养院出来,又把烟盒塞了回去,“他承认了去过向新宇家,这样的话,他在向新宇家中留下掌纹也变得合理。”
叶杰语气愤懑,“难道我们只能用包庇罪起诉他。”
“还没到最后一刻,这才刚开始,至少先把逮捕令申请下来,”沈长风在观察室逡巡一圈没发现文书小能手,问众人:“小月去哪了?”
组员田肃回答说:“小月被顾程给恶心走了,给蓝安帮忙去了。”
“让她拟份材料,加急送检察院,逮捕令今天必须下来。”沈长风想着人来都来了,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先把人扣押了再说。
田肃点头应下,沈长风看司辰心盯着里面的顾程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司顾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司辰心微微侧过头,看了沈长风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顾程身上,顾程在审讯室正襟危坐,双手大拇指还在相互打着转,看上去丝毫不紧张,她没回答沈长风的问题,反而问:“以他目前承认的情况,会被判多久。”
沈长风告诉她:“我们只有口供,没有证据,检察院历来重证据轻口供,他再给自己请个律师的话,最多三年。”
司辰心斟酌片刻后,“也就是说没有向新宇一案的话,他轻判的概率很大?”
“确实。”
顾程从刚听到向新宇名字后的防备,在沈长风转移问询重点后,他的姿态越来越松弛,甚至还当众恶心人。可见,向新宇一案出乎顾程意料,毕竟警方联系他过来问询的理由是了解司机汪峻的情况。
司辰心不知不觉间歪着头转起了鬓发,林煦见过她这个动作,有时在沙发上,有时在书桌前,她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她幽幽开口,“你把掌纹对比结果告诉他吧。”
目前这半枚掌纹几乎是警方唯一的压轴证据,现在有顾程去过向新宇家的证词,这份证据效力被大打折扣,沈长风还想着再观望一下,“这份证据亮出来,对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既然没什么帮助了,留在手里也是废牌,还不如把它用出去,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司辰心语气笃定,她大哥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这张牌用出去,顾程要是继续抵赖,我们彻底没了先机。”沈长风还是有些担忧。
“没了就没了,我们还有汪峻这个同伙在,”司辰心目光坚定,“世上大多看似稳固的利益共同体,因利益而捆绑,自然也会因为利益受损而分崩离析,你放心告诉他,要是不行,我亲自去撬开汪峻的嘴。”
有了司辰心的保证,沈长风无所顾忌的重新回到审讯室,顾程看着两人在对面坐下,笑着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的律师?”
“律师?”沈长风讪笑道:“顾老板,想什么呢?你身上还背着命案,你从这出去也是直接看守所。再厉害的律师辩护,灭人全家这种程度,你除非手眼通天能把最高院买通,否则...”
顾程眼镜片后的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等着沈长风后面的招数,两张打印下来的掌纹,一左一右呈现在顾程面前,“左边这张是十二年前向新宇灭门案现场提取到的凶手掌纹,右边是刚才和你握手,在我手套上留下的,我们技术人员紧急对比过了。”
沈长风几乎一字一顿,“你的掌纹和十二年钱命案现场凶手留下的掌纹高度吻合,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程眼睛直直望着前面两团纸上漆黑的掌纹,仿佛眼前出现两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向内坍塌,几乎要将他吞噬进去,而顾程此刻就站在黑洞边缘,稍一倾身,万劫不复。
沈长风收起证据,没急着催促答案,因为此刻他心里也十分没底,只听顾程语气平静,“非法取证也能作为证据?”
听到他这话,沈长风心里霎时凉了半截,心说底牌也费了,面对顾程这种级别的嫌疑人,拼得就是心理素质,沈长风微怒道:“我现在也可以叫人进来,在摄像头下再取证一次,二次对比结果只会比现在的精度更高。”
顾程无话,坐在对面,透过镜片开始打量这间审讯室,目光最后停在单向玻璃上,覆过特殊材质的单向玻璃清晰映照着他惊喜打理过的头发,鬓角冒出几根怎么拔也拔不光的银发,金边眼镜还泛着昂贵的光泽,全套私人定制的高级山羊绒西装平整笔挺,此时他才发现领口有些歪,换做往常他一定抬起下巴修正这些不得体的小细节,自己是个成功的商人,掌握大把资源,多少心怀抱负和理想的人渴求自己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讨好的话术里,巴结的眼神中,无不彰显自己高于他人的尊贵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