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刚好和林煦的眼神碰上——得,早知道不来了。
林煦昨晚发的信息,自己到现在都没回。林队长眼神一凛,像是无声质问:有时间来吊唁别人,没时间回我信息是吧?
司辰心在林煦灼灼地注视下,把带来的鲜花轻轻在遗像放下,那是一支绿色的天堂鸟,在一堆白色鲜花中尤其扎眼,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很灿烂,洛书鲜少提起这个弟弟,司辰心只问过她一次,是在餐厅和洛书第一次的碰面,她问起洛书对弟弟的看法,她说洛之余是个可怜人,是付念用来讨好洛一鸣的工具,他自出生就被夺去了自由。
这个世界对洛之余来说大抵是无爱的吧,在一片洁白的鲜花中,停着一只大幅度扇动翅膀,努力向上翱翔的绿色飞鸟。
司辰心为他默哀——如果有来世,希望你是自由的。
十一点到了,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工作人员要将遗体推入焚化炉,两位警员把跪在地上的付念拉起来,她这才看见司辰心,此前她没有任何情绪,她看见司辰心先是愣了愣,像是对她出现在这里而感到意外。
考虑到这是她亲儿子的葬礼,而且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押解她的两位警员有所松懈,付念像是突然暴怒的母狮,她挣开束缚冲向司辰心。
林煦一直有提防着付念,就为了防止她情绪突然失控,司辰心和付念间隔几步,眼见同事只搂到一把空气,在付念即将碰到司辰心时,林煦在中间拦了一下,她挡在司辰心眼前,付念戴着手铐的手敲在背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付念整个人完全失控,其他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才控制住她,被控制的猛兽只能发出嘶吼,她歇斯底里质问司辰心,“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付念一遍遍重复,口罩在挣扎中半脱,她涨红着脸,脖子上是暴起的青筋,四五个人才把她给制住。
一切发生太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连负责哭丧的大姑都不嚎了,司辰心听见这一声敲的不轻,有些心疼,“你没事吧?”
“你来干什么?”林煦忍着痛问她。
“我...”司辰心顿了顿说:“我来观礼。”
“林队,你没事吧?”何月过来关心道。
“我没事。”林煦看向双目赤红的付念,她的反应太反常了,小满来吊唁刺激到她了?不至于吧?在得知洛之余自杀身亡后,她的情绪可以说是相当稳定,那时候她也没说要见儿子最后一面,反而是主动提出要见小满。
付念没有得到司辰心的答案,她仿佛陷入癫狂自问自答:“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洛一鸣走过来指着她怒道:“你发什么疯!”
这是作为丈夫的洛一鸣对付念说的一句话,从他们进来开始,洛一鸣对妻子被警方大张旗鼓地押进来的场面,他感到的是丢脸,这种场合无疑是在宾客面前打他洛一鸣的老脸。
“我没疯,”付念把火力转向洛一鸣,“我不在家几天,之余就死了,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儿子死的时候你睡哪个女人床上了?”
洛一鸣在众人面前被揭了底,老脸一红,底气凭空被抽走,无能狂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洛一鸣的亲戚见付念在外人面前诋毁自家人,三三两两过来吵架。
何月想要制止,被林煦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何月正疑惑,林煦给了她一个眼神,何月秒懂,这是要现场围观新鲜的一手热闹,那她可太乐意了。
司月白在灵堂外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他一向不喜欢自家妹妹待在这样的场合,他找到被林煦挡在后面探头看热闹的人,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外走。
“大哥,我再留两分钟,行吗?”司辰心忽闪着眼睛恳求道。
“不行。”司月白冷着脸果断拒绝。
司辰心一瘪嘴,司月白知道她不情愿了,妥协道:“两分钟,站远些看。”
于是司辰心就站到了壁上观的洛书旁边,林煦一回头发现人不见了,视线越过争吵中心,洛书正饶有兴致地和司辰心说着什么。
这人怎么到处乱跑。
洛书正在向她介绍和付念吵架的亲戚,“那个老太太就是我奶奶,她最喜欢她的宝贝大孙子了,这里最伤心的人非她莫属。”
司辰心全程在观察付念,她发现付念不是没有情绪,她现在泼妇骂街的样子,是在宣泄愤怒。她在愤怒什么?
因为自己和洛书连手摆了她一道?
不对,要是因为这个还不至于她如此过激,灵堂外围着看热闹的其他宾客,警察也没有劝架的意思,他们只是限制了付念的肢体动作,任由她和洛家亲戚对骂,警方需要从付念身上寻找新的突破口,放任其行为可以理解。